沈栖纵然不情愿,最后还是被押着回了镇国公府。裴棠擒握着沈栖的手腕径自去了大夫人沈氏那里,院子丫鬟婆子忙做了一团,各个猩红着双眼想是忙碌了一晚上。上房中,沈氏侧着身子坐塌上,手臂撑在方案上紧紧握着拳头,面上愁容不散,含怒瞪着跪在地上的人。

裴棠进去之后就开口唤了一声:“母亲。”

沈氏抬起头,目光一触即挨在他身边的沈栖骤然寒了下来,并未应声。

屋中伺候的几个丫鬟俱是低眉不敢出气,气氛肃然凝滞。沈栖悄悄抬起眼对了大夫人的视线一眼,又立即底下了头。她心中轻微打个颤,暗暗道这事果真被推到了自己身上来。

沈氏身子挺的笔直,目光在这两人身上来回扫了几道,冷冷笑了一声。

裴棠不卑不亢,仿佛并未洞悉沈氏身上的仇怨,“栖栖为了阿娆的伤连夜去了广青城请了笑尘子来,如今人就在外头。”

沈氏脸色一变,听见“笑尘子”这几个字终于变换了神情,掩不住惊讶和欣喜,“真的请来了他?”笑尘子是不世名医,可偏偏性情怪异,就算是天王老子去请也绝不肯轻易出医庐。更何况,被他瞧病本就是要看机缘。沈氏实在没料到笑尘子会来,目光也往沈栖身上一扫,继而对裴棠道:“那还不快请人进来!”

裴棠立即让自己的随侍出去请人,沈氏不放心,亲自出去接了人送去裴娆房中诊病,一番折腾下来,才真相信了来的是笑尘子本人。沈氏忙活歇下,才想起沈栖,等回了自己上房才拍了桌面恨恨然咬牙道:“到底是哪里对不住你了!要让你生出这样歹毒的心思来害阿娆!倒真是我从前看走了眼,没看出来你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沈氏早有提防,带着这两人进屋的时候就让一应伺候的都退出了屋子。此时她声量奇响,在偌大的屋中转了几道荡出回音来。

沈栖心中翻了个白眼,她想要开口辩驳,可转念想到之前裴棠三申五令过她一定不可再惹事。既然如此,沈栖也懒得废口舌,对沈氏的怒斥充耳不闻,将一切都丢给了裴棠应付。

裴棠之前也算是毕恭毕敬,听了这话不由轻轻皱起了眉,抬眸看向沈氏,缓声道:“栖栖请来了笑尘子应该有功,母亲的话……”

“有功?”沈氏现在也懒得跟他们面上扯皮,索性摊开了来说,“有功?有的什么功?要不是她,阿娆怎么会受这样重的伤?”话音至此,沈氏回想起裴娆脸上的伤痕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揪心一样的疼了起来,越发将这份恼恨归咎在沈栖身上。何止沈栖,就是从外头接回来的裴棠又哪里是什么好东西!栖栖?沈氏听得刺耳,嫌恶的在心中啐了一声。

裴棠眸色幽暗了下去,平静着继续道:“六妹是个什么性子,母亲最清楚不过的,倘若硬是要将这事归咎成栖栖的过错,那……那我们只好去找个能说理的地方去了。”

沈氏呆了片刻,猛的一击桌面,一句混账堵在喉咙口。刚才那席话话里话外的意思她怎么会不明白,说理的地方,这府里哪里才是说理的地方?沈氏没想到养在自己身边的根本是条毒蛇。也真是她自己瞎了眼,当初竟以为他不过是条可玩弄于鼓掌的小虫。“你这是在威胁我——?”

“母亲说的哪里话,我和栖栖也不过是想要讨个公正罢了。”裴棠垂手立在那,波澜不惊的脸上透着无辜。

沈栖被他这一声声栖栖喊得浑身直起鸡皮疙瘩,恩爱时说什么都是理所当然,可这时候怎么听来这么别扭。她不禁拿眼尾偷偷去打量裴棠,见他神情坦然没有半点不畅。

沈氏被气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她原本隐瞒下沈栖的身份是想要借此来牵制裴棠,却没想到反倒被他拿捏了短处。这事左不过是被告诉了老爷和老夫人,可无论是哪一个,只怕她私瞒此事都不会有好果子吃。沈氏先前将这桩事也思虑得十分周全,却没想到裴棠是个不好缠的。

沈氏索性气着笑道:“好!好!好!……”她抚着掌,一连说了好几个好字才罢休,“好得很。既然你们两个都是有主见的,不如一齐去老祖宗那里,这些事我管不动,就叫老祖宗来管一管!”沈氏气急,说完这通话就立即站了起来,一副势要去老夫人跟前理论的架势。

裴棠立在原地不动弹,甚至连眉头都懒得朝着沈氏的方向动一下,他气质偏冷,这时候更透出不可叫人亲近的淡漠,“母亲当真想好了要将这事搬在老夫人面前去评判究竟?”等了半晌沈氏都没应声,裴棠意味深长的淡笑,“不知道阿娆有没有跟母亲说实话,到底是为了什么原因才跟栖栖起了争执。”

沈氏自然不清楚,裴娆伤得重,她自己受了打击心志更加脆弱,一整日的功夫里也就醒了几回,嘴里头哭诉着的也只有沈栖的名字。

“要说阿娆也实在是任性,不过是为了宋夫人夸了几句栖栖就忽然闹了脾气……”裴棠意有所指的看向沈氏,话音里头还藏着话。沈氏细细体会了其中的意思,反复颠来倒去的品味,越看眉头越是拧得紧。宋夫人……?怎么宋夫人的寒暄会让她心肝女儿跟沈栖起了争执,过了片刻,沈氏终于回过神来,深吸了一口气,难道说……她紧紧握着拳头,恨不能……这会亲自到裴娆面前问个究竟,这里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裴棠既然这样光明正大的提出事,沈氏只怕到了老夫人的面前这事少不得又要被追究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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