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棠手里头正端着茶盏,才刚抬起复又搁了下去,长睫微垂轻笑半声,“倒不是什么重要的人,难为能入嫣姬姑娘的眼。”
嫣姬笑得妖娆含魅,目光又再沈栖身上打了几道转,心知裴棠刚才不肯多说恐怕自己再纠缠下去也是枉然,也自觉不再将话题往那上头引去,转而开口道:“既然裴公子忙里偷闲来的这儿,嫣姬一定好好招待。”她又给裴棠的茶盏中蓄上了些许,“饮酒伤身,公子还要参与顾大家的选试,还是喝茶更能修身养性。”
裴棠道:“嫣姬姑娘之前身边是不是有个□□丽的侍女?”
嫣姬先是一愣,而后神情之中又露出些许鄙夷来,“倒是有过这么一人,可侍女不侍女往后可不敢再提了。如今人家就要嫁给国子监祭酒辜大人的独子,往后再见了面,也少不得我要卑躬屈膝的尊称一声。”
这话说得带了不少愤恨气恼,沈栖在她面上找不到半点做戏的痕迹,心中暗道这春丽去了汤山闹出那些事是出于一己缘故?然而,沈栖对这人早有了戒备之心,现在无论从她的口中说出什么话来,总要先怀疑上一时。
嫣姬自嘲般笑了笑,语气也不由生硬了两分,“怎么,裴公子对她也敢兴趣?要我看,她可未必及得上你身边的这位姑娘。”
沈栖深吸了口气,□□着自己的情绪,纳罕难道自己就真这么像裴棠的“那种”丫鬟?再一想,原来嫣姬的心中他也就是个纨绔公子,自然不会守着那些清正教条。她这般才刚想着这些,不禁缓了凝神细听他们说话的心思,等再回神,那两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脸上俱是露出笑意,气氛较之先前不知道和缓了多少。
沈栖在一旁细细打量嫣姬,她举止神情没有半点白蘅的痕迹,唯独先前相国寺的舞步一模一样,几乎再她没有接触此人的时候,沈栖会的深信这人就是白蘅。这样一来,就必然有个在侧指导嫣姬舞步的人是离魂而来,而且,是当初对白蘅有深入了解之人。沈栖忽然脑中一个激灵,如果真有这样的人,怎么会……不知道对白蘅至关重要的裴棠,更甚至是怎么会不知道自己?
这样一来,也就说得通了,为何自己当初在相国寺只跳了一回,那位嫣姬身边的侍女就能模仿了个七八分。想来,也都是有那位高人的指点。一瞬之间,好像所有的疑点都豁然开朗了起来。那个人到底是谁,到底是谁在背后指导着这一切?为何嫣姬的侍女会去汤山跳这样的舞引人注意,难道……难道是为了引出自己来?沈栖蓦然想到这一点,心中一惊,耳边已经听见的裴棠问道:“不知道嫣姬姑娘当日相国寺的一曲舞师承何人?”
嫣姬缓缓笑开,嗔着反诘道:“难道在裴公子的心目中,嫣嫣就是这样的无能人?连着跳一支舞难道都要有人编排指导不成?”
裴棠长眉微皱了一下,低了头抿了杯中的茶。
嫣姬只好正了正颜色,去了两分嬉笑之态,“嫣姬不知为何裴公子会问起这来,不过……这支曲子倒真是有个人教给嫣姬的,只不过嫣姬早就同他约定在先,无论是何人都不能透露半分他消息。但是,他也早料到了会有人来打听他的下落,只要裴公子肯说出那位沈大小姐的下落,他就愿意现身一见。”
她的下落?沈栖之前已经猜想到那人恐怕费尽心机的是为了引自己现身,这下被嫣姬点了出来倒也没露出多大的震惊。然而……裴棠却不轻不重的“哦?”了一声,像是瞬间没了谈话的兴致,掸了掸身上袖子站了身,作势要离开。
嫣姬不明所以,脸上也现出了茫然,怔愣了片刻才连忙站了起来追唤了一声,“裴公子……”
可裴棠哪里再听她说话,已经负手走出了小楼,沈栖一路跟着小跑才勉强跟上此人的速度。等回到了马车上,她喘着气问道:“这忽然怎么了,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
裴棠眉宇之间隐约浮动着不安,犹豫了几番才低声道:“我已经知道是何人了,所以再没必要继续下去。”其实还有另外一句,裴棠没来得及说出,他今日带她过来是失策了。刚才匆忙离开也只是仓促之举,盼着能在那人没发现,能保住了沈栖离魂附身的秘密。
“何人?……”沈栖将信将疑,又追问了一句:“你以前认得?”
裴棠自然是认得此人的,当初白蘅的舞步几乎都是跟他两个人一道编排出来的。到后来,他生了眼疾自此之后双目失明,那个时候裴棠还未认识沈栖。等裴棠同沈栖成亲的时候,他的双目已毁,除却白蘅的舞步,他什么都没放在心上过,所以,他才会虽然跟白蘅熟识,却不知道沈栖长相。
是方才嫣姬的最后一句话,裴棠才骤然想了这人——柳棕。
柳棕此人对白蘅用心极深,他既然这样处心积虑的设计引出沈栖,恐怕是要一泄心头之恨。好在当初柳棕从未见过沈栖的面,裴棠轻轻舒了口气。现在柳棕不清楚他们的底细,这才是让沈栖稍稍能安全一些。
这饶是这样,裴棠始终还是觉得放心不下。“从今日开始,你出入都先要跟给我通告一声……”
沈栖:“……”
裴棠怕她腻烦不肯,又郑重了语气一遍:“那人爱慕白蘅,如是被他知道你就是当初的那个沈栖……只怕不好。”说到不好两个字的时候已经深深的皱起了眉头。
沈栖不耐烦他这样故作玄神的那人那人喊着,冷着脸逼问了名字,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