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书搬到朝廷恩赐的官邸之时,渝泉县里头,陆春林跟冯氏几乎是诚惶诚恐地接了旨意,等着还云里雾里一般地送走了传旨的内监,两人都傻掉了。

陆春林傻过之后,就是大喜过望,这等欢喜比他当年战战兢兢,满怀忐忑地站在乡试的桂榜前头,却看到自个的名字时候还要强烈。

他一时间几乎激动得快要说不出话来了,好半天才说道:“好,好!我的女儿,我的女儿,以后就是贵人了!”说到这里,陆春林哆嗦着嘴唇,挥了挥手:“赏,赏!家里的每个人都多赏一个月月钱,还有,回乡报信,我要重修祠堂,将大丫头,嗯,五皇子妃的名字记到族谱上!”

冯氏一时间压根没有反应过来,一听一个赏字,就恨不得跳起来,但是很快她反应过来,挤出了一个有些难看的笑容,勉强凑趣道:“大姑娘竟是有了这般造化,日后见着大姑娘,可不得叫娘娘了?”

陆春林露出了志得意满的神情来,这会儿笑吟吟道:“可不是!咱们先回去祭拜一下祖宗祠堂,然后就直接进京,可不能耽误了婚期!”

冯氏一听,顿时又敏感起来,她犹豫了一番,咬了咬牙,说道:“只是,大姑娘的嫁妆?”

陆春林皱了皱眉,说道:“嫁妆上头,你可得上心一点,这次选秀,一下子出了三个皇子妃呢,听之前那位公公的意思,婚期相差不远,咱们家好歹也算是官宦门第,这嫁妆上头若是差了,回头叫人笑话!五皇子面上也不好看!”

冯氏咕哝了一声:“不是听说五皇子殿下不受宠吗?”

陆春林前些年对冯氏一贯摆出一副爱重的模样,没办法,冯家在渝泉县,那真是地头蛇,便是县令,许多事情也得顾着冯家的面子,陆春林这个主簿,更是简直如同是冯家的打手一般,只是形势不如人,陆春林只能忍了,如今自家女儿有了这般造化,陆春林自然就有了底气,这会儿顿时就皱了眉,呵斥道:“无知妇人,这说的什么话,五皇子再如何,也是龙子凤孙,天潢贵胄,若是叫五皇子恼了,回头迁怒了咱们家,有的是人想要落井下石!”

说到这里,陆春林冷笑一声:“有句话叫做破家的县令,灭门的太守,冯家也就是在渝泉附近这点地方有点能耐,回头五皇子只要给个脸色,冯家除非也能找个其他皇子巴结着,又能如何?”

冯氏之前还一肚子的恼火,这会儿被陆春林这么一说,顿时就傻了眼,冯氏在陆家能这般,靠的可不就是自个娘家?陆春林想要好好做这个主簿,就得靠着冯家的势,若是不然,冯家都不用做别的,只需要稍微捣点鬼,陆春林就得落下一身的不是,九品的主簿,任免都不用通过户部的,一般只需要县令一句话,也就罢了。只是正常情况下,如主簿,典史之类的,都是当地的地头蛇,便是县令,想要治理一方,也得依仗一番,因此,往往颇为宽容。

可是,陆春林这个主簿,实际上却是冯家通过利益交换得来的,冯家若是不乐意了,陆春林能够依仗的也就是个举人的身份了。因此,这么多年来,陆春林对冯家一直恭敬,只是,如今,陆锦书熬出头了,陆春林一下子变成了皇亲国戚,如今不是陆春林要巴结冯家了,而是冯家得转而巴结陆春林了。

冯氏一下子醒悟过来,又听陆春林之前说得露骨,便知道,陆春林这话是说给冯家听的,冯氏最是明白自家父亲的心思,父亲若是知道能够攀上一个皇子,那么,若是五皇子肯为陆锦书撑腰,想要找冯氏报复,那么,自家父亲做出大义灭亲的事情都不意外。当然了,这个可能性不大就是了。毕竟,自个名分上头还是陆锦书的继母,不到那个时候,谁也不会真的撕破了脸就是。只是饶是如此,冯氏依旧很是心虚,她只觉自个看错了陆锦书,陆锦书在家装得跟鹌鹑一般,到了外头竟是显出来了,总不见得皇家就喜欢鹌鹑一样的儿媳妇吧!可见,这丫头竟是心机深厚的,回头还不定怎么报复自己呢!

这么一想,冯氏更是急了起来,只得赔笑道:“老爷,咱们家这么多年来,才有多大的家业,想要给皇子妃准备多厚的嫁妆,总不能连祖宗基业都搭进去,妾身想着,不如妾身回娘家一趟,跟爹娘商议一番,老爷觉得如何?”

陆春林琢磨着,自个反正也不能在这当口休妻,何况,上头不过是赏了个从六品的散职,散职的俸禄只有正职的一半,何况,京都居,大不易,想要撑个差不多的排场,一年到头就得花不少银子,因此,冯家这边还是撇不开的,再者,自个都快四十的人了,也就陆耀祖一个儿子,不看别人,也得看在儿子的份上,只是,如今却得叫冯家知道,现在该谁做主了,因此,陆春林便是矜持地说道:“咱们家闺女的嫁妆,自然得咱们自家准备,不过,岳父家一直行商,自然懂得行情,回头从账上支了钱,麻烦冯家那边采买便是!”

冯氏心中不由暗骂陆春林刁滑,这话一出,到时候陆春林随便给几两银子,到头来就成了自个掏钱给女儿置办嫁妆了,实际上大头不还是冯家的吗?

不过,冯家的家业跟冯氏可没多大关系,能够省下点钱,日后还不都是自家耀祖的,因此,冯氏又是笑道:“老爷说的是,不过冯家也是大姑娘的外家了,外祖家给外孙女添妆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只怕我爹娘还没听说消息,妾身这就去给他们道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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