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局并没有因为墨恩的逝去而停止。李慕儿抬眼,便只看见刀光剑舞的画面,以及汪直泛着血红,恶狠狠瞪着她的双眸。
今日一役,若是她胜了,军械必定再不会落在汪直手中。可是汪直要起事,除了这些武器,更重要的应当是军马才对。除了未能收服的西河派,他必定还隐藏着大批军马。
所以,虽然如今西河派依靠武艺高超还能占得上风,可孰胜孰负,犹未可知。
正当李慕儿有这样的觉悟时,便看见大批兵士突然涌上山来,如同一条条巨蛇,顷刻间占据了整座山头。
局势忽然颠倒,眼看着围着汪直的几个弟子被一一逼退,李慕儿不得不先放下墨恩的尸体,站起身来。
杀鸡焉用牛刀?显然汪直也因为墨恩的死慌了阵脚,居然自曝军队,搬出了最后一枚棋子。李慕儿不禁冷笑,道:“公公好大的气派,今日若能用兵拿下我等区区西河派几个小人物,江湖之上,你雨化田的盛名定能节节高升!他日什么东河派南河派北河派,都将效忠于你,助你圆这宏图大业!可是你莫要忘了,除非你屠尽西河派,否则我西河派三千派众,必与你势不两立!”
“好大的口气!”汪直尚沉浸在痛失义子的悲痛中,经她这一激,眸色更深,挥鞭就要往她这儿来!
“主公小心,莫中了她的计!”
“哼,”李慕儿猛地抬脚踢起墨恩掉落的龙剑,挥剑接过汪直一招,继续讽刺道,“我能杀了你最器重的义子墨恩,便也能杀了你这个阴阳怪气的老不死!”
汪直武功高强,当年上战场与蒙古鞑子厮杀尚不曾败,怎会输给功力不过一半的李慕儿?又一鞭狠狠甩下,李慕儿躲闪不及,硬生生接了下来,嘴角顿时被震出鲜血,滴滴跌落在地上。
观察着汪直的神色,李慕儿不顾腹腔似要撕裂的疼痛,仗剑道:“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公公把武器埋在此地,那么又将军马藏于何地?军马需要操练,必定在一个宽阔之地。这会儿他们能如此火速地赶到,说明,就在附近?”
汪直的眼神明显一惊,猛又收鞭重新挥出。这一鞭卷住了李慕儿的龙剑,狠狠将不肯放手的她带在空中转了几圈,甩在了地上。李慕儿疼得呲牙,却不忘接着试探:“看来在下说对了?这附近能容公公操兵练马的……难道……是皇陵?”
这一番猜测与反问再次惹怒了汪直,又是一鞭甩来,李慕儿冷冷一笑,翻滚在侧闪开,旋即滚到了墨恩尸体旁,冲汪直道:“可怜墨恩忠于公公一世,竟要连个全尸也不得了……”
汪直果然住手,怒吼道:“你又要作甚?”
李慕儿抓住这个机会,猛抱住墨恩尸体站起身来,飞掠到了崖边,威胁道:“既然横竖都是一死,我宁可自戕!”
“掌门莫冲动!”打斗中的风入松听闻李慕儿的话慌忙分神来看,却在看见那个山崖时随即了悟:当日来换马骢时想用的那招,看来今日可以用上了——山崖下面已布好藤蔓,自戕只是个幌子,她能够全身而退。
赞许地点了点头,风入松不再多言令李慕儿分心,继续挥剑为她扫除后患。
而另一边,汪直还算有点良心,看了眼墨恩后,伸手道:“把墨恩还给咱家!咱家可饶你不死!”
看来这一步走对了,李慕儿抬脸轻笑,“公公,我放开墨恩,你放了他们。”她说着指了指正腹背受敌的西河派弟子们,蹙眉道,“我愿以一死,换他们活着。”
“掌门!”不知情的弟子们感激唤了一声,而在李慕儿听来这愈加能够提醒汪直她是西河派的掌门,掌门一死,底下弟子当无可患。
正当李慕儿以为计谋将要得逞时,汪直却薄唇缓缓拉开一个戏谑的弧度,抬眸阴测测一笑道:“既然李掌门一心求死,咱家只好送你一程了。”
什么?!还没等李慕儿反应过来,他的鞭子已经挥到了眼前,猝不及防地往墨恩身子上一甩,便将两人往崖外甩了出去……
看来还是小瞧了汪直的狠心。李慕儿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悬在空中,随即失去了控制往下急坠而去时,才意识到了处境的危险。放开墨恩或许还能尽力抓住藤蔓逃生,可墨恩的尸体从这样高的地方跌落,恐怕……
就在她犹豫不决,狠不下心时,手臂突然被人使劲儿握住,紧接着那人将她狠狠一拽,逼得她倏地放开了墨恩。
“墨恩……”
她的声音瞬间被猎猎风声吹散,可另一声男子心神俱裂的痛呼声却传入了她的耳畔,那嗓子沙哑低沉,却是李慕儿日思夜盼的呢喃之声,他道:“莹中,朕来了。”
李慕儿回头,那张熟悉的温柔脸庞赫然在目,令人心安的墨香环绕在侧,本该欢喜的一幕,此刻却只剩下危急。
她不能连累他!李慕儿奋力一挣从朱祐樘手中挣脱了双手,不料朱祐樘却一把环住她的腰,那苍白的脸上带着誓死的决绝。
坠落的速度越来越快,崖风仿佛在耳边咆哮。
李慕儿一瞬间有个自私的念头,如果两人便这样共死,对她而言会不会是最好的结果?可这个念头真的只存在了一瞬间,下一瞬李慕儿便回抱住他,极力往崖边靠去。
朱祐樘望了眼崖边,在看到那些藤蔓时立刻意识到了她此举的目的,忙反被动为主动,一手揽着她,一手不顾疼痛,猛地拽住藤蔓。
两个人的重量并不轻,他的手掌在摩擦下滑时很快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