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晚时,三老爷散衙归来,自是阖府欢宴,为傅大太太母子几个接风洗尘。宴罢,三老爷将几个儿子和几个侄儿一并叫去了自己的外书房。大舅子家这个大侄儿可是出息,如今已是探花郎了,更是已考中了翰林院的庶吉士。都说,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那怎么说,也是前途一片光明啊。三老爷本就惜才,自家的内侄有了出息他更是欢喜,自然要考校一番。
男人们一走,女人们更是放了开来。席间,摆了口味清甜,专为女子所制的花果酒,一时间,你敬我来,我敬你,一时间,推杯换盏,觥筹交错,欢声笑语,好不热闹,直闹到三更这才各自散了。
席间,兰溪贪那花果酒口味清甜,多饮了两杯,却不想,是酒都有后劲。一回娴雅苑,便倒头酣睡,直睡到日上三竿,太阳透过窗棂筛入房中,轻吻上她的肌肤。她乍然惊醒,一看天色,险些没从床上惊跳起来,一边撩帐子,一边高声唤道,“枕月、流烟,什么时辰了?怎么都不叫醒我?待会儿上学该迟到了,先生得罚的。”
除了三房,其他几房都回了京城,学中的有些先生愿意的,便跟着去了。留下的,有些跟着三老爷来了湖州,他又另外延请了几个,仿着青阳的女学也给办了一个学堂,供几个女儿学习。
枕月徐徐而入,手中捧着托盘,道,“姑娘,你忘了,今日刚好学中休沐。”
兰溪一想,可不是么?唉!真是睡糊涂了。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谁知,这口气一松,便觉着脑袋刺疼起来,直疼得她倒抽了一口冷气。
“怎么?这会儿知道疼了吧?喝酒的时候怎么就不知道节制了?一个姑娘家居然这么贪杯,你也没个怕忌?”这话自然出自枕月身后板着一张脸的秦妈妈了。
兰溪听罢,不好意思地赔笑了两声,“妈妈别恼,我这……我这不是一时高兴,便多饮了两杯么?下回保证不会了。”
秦妈妈的脸色却不见好转,“我看姑娘不是高兴,姑娘这是被人给带的。”
兰溪一听这话,不妙。连忙转着眼珠子,手指搁在唇上直比着噤声的动作,“妈妈快别说了,这话被老头听见了,可不妙。”也不知是不是天生的冤家,因着兰溪的教育问题,秦妈妈和陆詹是彻底杠上了,两个年过半百的老人一对上了,竟如那三岁孩童一般,非得呛上两句,争得脸红脖子粗的时候也不少。
“他在那三柳巷若也能听到我们说什么,岂不是顺风耳了?若能听到才好,正好也得想想他这师父怎么当的,姑娘这从前可是从不喝酒的,如今居然连酒也会喝了,不是他这酒鬼师父带的还能是谁带的?”
兰溪一听,秦妈妈这话怨气可大,暗叫不妙,呵呵赔笑道,“妈妈,这不是尊师重道么?这当师父的再不着调,咱也得敬着不是?”话方落,眼见着秦妈妈怒色未见缓,张嘴还想说些什么,兰溪眼珠子咕噜噜一转,当下伸手按了太阳穴,可怜兮兮地叫道,“哎呀!疼!”
秦妈妈一见,立马忘了到口的数落,上前道,“定是酒气上了头,这下吃苦头了吧?看姑娘下回还敢不敢乱来,快些躺下。”一边将人按躺在枕上,一边唤道,“枕月!”
边上枕月连忙将托盘里的醒酒汤端了过去,道,“姑娘快些把这醒酒汤喝了。妈妈一早便让人备着的,一直在炉子上小火温着,就等着姑娘什么时候醒了,就立马端过来。”
兰溪自然二话不说将一碗醒酒汤喝了个底朝天,末了,朝着秦妈妈谄媚地一笑,“还是妈妈对我好!”
秦妈妈对着这样一张脸可气不起来,板着脸不说一句话,转身出去了。
兰溪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那边,枕月却朝着自家姑娘竖起了大拇指,还是姑娘对妈妈有办法。兰溪挤眉弄眼,无声回道,过奖过奖啊!
那碗醒酒汤想必也是秦妈妈的秘方,那效果很是不错,不过喝下去盏茶的功夫,兰溪便觉得刚才还似有千斤重的脑袋轻松了起来,又窝在床上过了一会儿,眼见着时辰不早了,兰溪索性起了身。这边枕月、流烟两个忙着伺候她梳妆打扮,那边,前两年刚提拔上来,顶替煮雪和听雨缺的铃铛和芳草两个,则忙着张罗起兰溪已经较往日里晚了好一会儿的早膳。
谁知,这早膳堪堪摆上桌,兰溪还来不及吃,便见着流烟碎步悄声而至,在她耳畔低声回道,“姑娘,表少爷身边的长泰跟着六爷身边的裕丰一道来了,说是六爷问姑娘,说姑娘处的早点好吃,可能给他与表少爷多预备一份儿,让他们一并到娴雅苑来用过,也好一处闲话几句。”
兰溪凤目微挑,心想着,自家的六哥这是又被人忽悠着当枪使了呢,怎的,学了这么许久的兵法却不见长进?不过还能想着先来问过,而不是直接就闯进来,倒还算不着无可救药。只是自家那位表哥,如今可是更不着调了呢?
兰溪双目微敛,自顾自捧了晾得温热,刚好可入口的红枣薏仁粥,一边轻啜了一口,一边抽空道,“流烟,你去回了两位爷,就说不巧得很,我已经用过早膳了。既然两位爷看得起我房里的早膳,今日怕是不行了,不过明日倒是可以差人特意送两份过去,问过两位爷各自想吃什么,尽管报给你便是。”
“是。”流烟对于自家姑娘睁眼说瞎话的本领已经是见怪不怪,眼皮也没撩地应了声。
“另外,你单独到六爷跟前,就问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