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勉强还算得上和谐的局面,因着方伟业的搅局和这神来一笔,乱成了一团麻。而那位搅局的人,却眼见着达成了目的,乐呵呵地笑着朝他们挥了挥手,带着一群手下走了,那模样看在兰溪眼里,竟好似耿熙吾和方明珠已经拜了天地,入了洞房,在方伟业眼里,已是铁板钉钉的乘龙快婿了一般,兰溪心里便不知为何有些不得劲儿。
只是兰溪想着,这事儿要如方伟业的愿,怕是不易,不说耿熙吾,方明珠那处,就是个难办啊!这姑娘如今,可是心有所属啊!老话说,那情人眼里出西施,不是情人的落在了眼里,即便本身是个西施,看上去也不过东施效颦一般。
何况……兰溪便带着两分调侃,朝着某人看了过去,耿熙吾跟傅修耘可是全然不同的类型。如今,方明珠心里可是已有了傅修耘这个珠玉在前,耿熙吾只怕就成了哪儿看哪儿不顺眼了。
转过头,谁料想,便与某人四目相对了。目光相触的一瞬间,兰溪打了个愣怔,而后便是不甘示弱地以眼神质问了过去,师兄,打扮得这般周正,难不成当真是来给人相看的?
耿熙吾微微一愣后,也挑眉无声回道,没错啊,还真就是给人相看的呢!
兰溪便不知为何有些气闷,那边,傅馨怡正好扭头过来,问道,“表姐,走吧!”
兰溪哼了一声,转过眼去,刚好瞧见傅修耘也正扭头望着这一处,神色有些莫名,兰溪一挑眉,不再言语,走上前,一手挽了傅馨怡,转头望向方明珠道,“走吧!”
三个姑娘当先而走,傅修耘别有深意地与耿熙吾对视了一眼,便随即跟上。
耿熙吾却不紧不慢,闲庭信步一般缓缓踱步跟着,抬眼望着前方兰溪的背影,眼中却闪过一抹柔色。方才那么多人,他又何尝不是第一眼便瞧见了兰溪。说来,这还是他头一回见着兰溪盛装打扮的样子,方才刹那间,竟看迷了眼。
兰溪的长相取了三老爷和三太太二者所长,自然是生得周正,如今虽然尚未长成,但少女柔软的身段已初现。如今已是初夏,衣裳的布料都往轻薄飘逸处选,兰溪这身衣裳自然也不例外。上身是海天霞色的银条纱小衫,白中带绯,颜色绚烂,便似那四月芳菲,桃花铺满路,偏在衣襟处以同色丝线绣了那粉霞漫天,盘扣做成桃花状,散落在衣襟腰袢,下身系一条玉带白的撒脚纱裤,外围了一条浅蓝织金绣折枝桃花的醒骨纱裙,江风一吹,衣袂飘飘,竟恍若谪仙。
而耿熙吾见了心中一热的,却是兰溪发上和手腕上隐隐现出的血般朱红。那是他往嘉兴赴任的前一日,特意从宝银楼选了,让人给兰溪送去的头面之一。一整套的红珊瑚首饰,是最正的红色,红得纯粹而均匀,不带半点儿杂色,是珊瑚中的珍品。不过一支金累丝嵌红珊瑚双鸾点翠步摇,一支珊瑚珠排串步摇,一双滴珠耳环,一串十四颗,颗颗指肚般粗细的珊瑚珠子手串,并一个葫芦状的坠子,在宝银楼中便叫价上万两。
兰溪自来识货,当然知道这套首饰价值不菲,但她还是收下了,毕竟这么多年,耿熙吾送她的东西,自来都是珍品,她已经习惯了。她从不问其他,因为她相信,师兄不是那打肿脸充胖子的人,他能送她,必然便是他能承受,而她可以收下的。所以,这回也是一样。
但是收下是一回事,要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方才,她很是纠结了一番,这才从中选了一支步摇,一对耳环还有一支手串戴上,就是方明珠,也悄悄看了好些回。
而耿熙吾见自己送的首饰,她戴在了身上,却只有高兴的。
苏家的画舫有两层,全松木,红漆彩绘,琉璃瓦覆,一眼看去便觉富丽堂皇,精致无双。那画舫自然是小船比不得的,但却也比不得大船,一脚踏上去,虽不见得晃荡得厉害,但脚下怎么都不如踩在地上来得稳当。
傅修耘走在当先,率先举步上了船,那船下水纹微荡,整艘画舫几不可见地晃悠了一下。然而就是这一下几乎难以发现的晃悠,却让方才还满面春风的方明珠瞬间变了颜色。
傅修耘刚好回过头来,她强扯出一抹笑,却显得有两分苍白无力。傅修耘目光往她身后递了递,原本还有些踌躇,不知想到了什么,双眸一亮,便朝着方明珠递出手去。
方明珠起初还有些不解,待得反应过来,面上的苍白却很快被红云所覆盖,她是又羞又忍不住期待,好在,她性子本就率直,从不是那扭捏作态的,所以,她身后的兰溪便见着她略微踌躇了一瞬,然后便略带两分迟疑地探出手去,但终究还是隔着衣袖虚扶住了傅修耘的胳膊,傅修耘略一使劲,便将她牵到了船上。
脚下一个微晃,方明珠又变了脸色,不由一声惊呼,脚下一个不稳,身子便已半倒入了傅修耘的怀里。一切,发生得太快,猝不及防。
傅修耘愣了一瞬,醒过神来,便将人一推,下意识地朝着岸边的兰溪望去。后者却恍若没有看见,正眯眼望着阳光下波光粼粼的江面,似看出了神,丝毫没有察觉方才船上这短短的一刻插曲。傅修耘不由轻松了一口气,只是,很快,胸腔间却又被一缕失落所覆盖。她当然不在意,因为她根本没有看他。
而相对于傅修耘的失落,这会儿方明珠简直是又羞又喜,浑然忘记了自己怕水的事情,只是低头,差不多将快要烫熟了的脸蛋埋进了胸口处,胸腔处心房砰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