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溪这会儿的心思却全然不在她的名声上,“妈妈,你确定那是煮雪吗?”
秦妈妈抿了抿唇,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隔得有点儿远,看不真切,老奴不敢肯定,但确是极像。”
兰溪沉默,她知秦妈妈是个极为稳妥的人,若是没有把握,她不可能到自己的面前说,那么那个人是煮雪,便是八九不离十了。可是,兰溪却是想不通……“若是煮雪的话,这事只怕不简单,当时,她被撵去了庄子上,那个庄子是祖母名下一个靠山极为荒僻的小庄子,董妈妈又特意交代过庄头,虽不会刻意给她苦头吃,但她要想出来却不是那么容易的,她又如何能入了大伯父的眼,将她带来了京城,还养在了外边儿?”
柳氏与秦妈妈面上皆是起了惊色,“姑娘的意思是……?”
“以她一人之力,她绝出不了那庄子,何况是成了大伯父的外室,咱们仍然一无所知的?”府里有她的帮手,而那人,是什么目的?
秦妈妈很快就明白了过来,“老奴这就打发了人回一趟青阳。”有些事,既然现了端倪,还要从源头查起。
“先等我想两日,若是必要,我想与她见上一面。若果真是煮雪,她又没另换身份,也许……我刚才突然想起一事,煮雪的卖身契,尚在我手中……”凤目半抬,红唇轻弯,笑,意味不明。
青阳,自是要派人回去查个究竟,但青阳与京城,一南一北,中间隔着千山万水,要回去一趟,需时至少半月,兰溪担心的是迟则生变,所以,她不会什么都不做,就这么眼巴巴地等着。
秦妈妈虽知兰溪的意思,但仍有疑虑,“姑娘若是要见,只怕会惊动了大老爷。”
兰溪笑,眸中锐光一闪,“事到如今,这事是想捂也捂不住的了。没有法子,只有对不住大伯父了。”而且在她看来,也没有瞒的必要了,该知道,不该知道的,如今只怕都已知晓那处宅子,和宅子里的人了。
听出兰溪是不怕得罪了大房,秦妈妈顿觉事情好办了许多,轻声应是。
兰溪却是想起了她要与秦妈妈商议的另外一件事。“对了,妈妈,今日我让人去寻你,实是还有另外一桩事要与你商量。”随后,便将她让陈娘子去听壁角,听到的王雅娴的主仆俩所说的话说出,无论是柳氏,还是秦妈妈,皆听得皱眉。
“姑娘是担心这桩事与府里有牵扯?或者与大房这桩腌臜事有牵扯?”秦妈妈从来都是心明眼亮的人,又与兰溪相处了这么些年,不过顷刻间,便察觉出了兰溪心底的担心。
兰溪含糊地应了一声,“不敢确定,我只是觉得,一切都太巧了。”前世,据说王雅娴是在一次诗会中见过父亲之后,便泥足深陷,非君不嫁,后来托了与她家有姻亲关系的吴家,也就是兰大太太的娘家保的媒,进门做了续弦。那么如今,王雅娴又是何时何地与父亲见过,继而有了纠缠呢?兰大太太娘家与王家有姻亲关系,难免会有所交集,会不会是……兰溪之前或许想不到,但是知道了大伯父养的外室很有可能是自己从前房中的煮雪时,兰溪便不得不怀疑这一桩桩一件件的,都太巧了。
秦妈妈听了,暗自点头,哪怕是毫无根据的怀疑,小心一些,总是没错的。
兰溪目光一转,望向一边拧眉沉思的柳氏,自进门后,头一次开口问柳氏,道,“嫂嫂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妥?”毕竟她是当侄女,当女儿的,哪里应该管到伯父置不置外室,父亲纳不纳贵妾这样的事情上去?
出乎意料的,柳氏却是转过头,一脸认真地问兰溪道,“五妹妹方才提到的那位王姓女子,可是槐树胡同的那个王家?”
前世,王雅娴是兰溪的继母,她又最爱在人前表现出对他们继子继女的好来,兰溪曾几次随她一道回过娘家,依稀记得,那条胡同口确实有一棵百年的老槐树,因此,略一踌躇,点了点头,“应该是没错,好像她的祖父曾经官拜光禄大夫,只是因病早逝,她父亲又是个没本事的,这才没落了。不过听说,她兄长却是个有先祖遗风的。”所以,王家虽然没落了,但却有渐起之势,又是清贵的读书人家,当年,王雅娴才能入了兰家的眼,被聘为继妻。
对于王家的事情,这一世的兰溪不该那么了解,所以,她只是随便说了两句,都是京城中人都知道的,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果然,柳氏听罢,半点儿也没有怀疑,点了点头,道,“那就是了,就是她家没错,若是她家的话……”柳氏略略踌躇,抬起眼看了看兰溪,又瞄了一眼秦妈妈,似在犹豫,片刻之后,却是一咬牙,道,“若果真是她家,这样的女子,怕是不能让她进门的。”
兰溪一愣,她是当真没想到柳氏会说这样一番话,她本以为,都是京城中有头有脸的人家,平日里,哪家的男子娶妻纳妾都是家常便饭,自家的嫂子怕是也早就习惯了的,或许还会觉得她小题大做了。却不想她竟说了这么一番言辞,何况,这纳妾之事事关她的公公,兰溪突然明白了柳氏方才的踌躇与犹豫。眼中掠过一丝兴味,兰溪弯起唇,道,“嫂嫂这话因何而起?”
柳氏的神色却是有些尴尬,不安地抿了抿唇,才道,“槐树胡同王家与我娘家嫂子家挂着亲,所以她家的事情我知道一些。这位王家的姑娘因着连守了祖父、祖母、父亲的孝,便误了婚事,待得孝满除服时,已是双十年华。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