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你受伤了?”
岸上,已是很热闹,耿熙吾扶着兰溪上岸时,一直焦切地等在一边的长柔连忙上前来,将方才为了假扮兰溪而披着的披风解下,不由分说裹上兰溪湿淋淋的身子,可只一眼,便瞧见了兰溪不自然垂在身侧的右手,继而发现了她右臂上的伤口,不由皱眉叫道。
兰溪刚想让她小声些,却已是来不及了。耿熙吾猝然回过头,一眼望见她的右臂,虽有衣服遮着,伤口是看不真切,但却已瞧见了她衣袖上裂开的口子,耿熙吾面色便是一变,而后,原本已经松开的手又重新环上了兰溪的肩头,一双眼沉冷得让长柔都不由自主悄悄低下了头,“我先送阿卿回去,这里就交给你们了。”望向那个已经在长风和另外一名暗卫联手下,渐露败迹的杀手,双眸中泛出冷凛的杀气。
长柔自然忙低头应是。
兰溪这会儿被冻得浑身发抖,臂上的伤口却是丝毫不觉得疼,但她也知,再不将身上这湿衣服换下,她准会着凉不可,这回,只怕就不是像前一次那般轻易吃几帖药便能好了的。所以她没有争辩地由着耿熙吾扶着转了身。
方才逃跑时不觉得,这会儿危机一过,她才觉得浑身力气尽失,双腿软得只能将全身的力量都依在耿熙吾身上这才能得以走得动路,只是才走了没几步,两人便停下了步子,兰溪望向身畔的人,看着他抬眼望着不远处正在夜色中朝这处蜿蜒而来的火把,眉心紧蹙。
来了好多人,当先一人一袭箭袖长袍,一身常服却也难掩威赫之姿,居然是靖北侯。而他身后还带了一对禁卫军,不只如此,身边还跟着两个兰溪异常熟悉的身影。
“阿卿,怎么样?没事吧?”兰三老爷一见女儿,便是疾步而来,将她上上下下地打量一番,脸上的忧急藏也藏不住。
兰灏自然紧随其后,见着兰溪虽是一身的狼狈,但总归是安然无恙,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刚才听到兰溪出事的消息,真是将他与父亲吓得够呛。
兰溪有些尴尬,轻轻挣动了一下肩膀,想要挣脱耿熙吾扣在她肩头的手,却见他不懂她的意思一般,竟是纹丝不动,在他父亲与她父兄跟前,仍是这般。
兰三老爷见女儿生命无虞,这才注意到她一身的狼狈,与耿熙吾一般,浑身湿淋淋不说,还几乎是半靠在耿熙吾身上,众目睽睽之下,这下是……兰三老爷目中精光一闪,转而抬眼朝耿熙吾看去。
耿熙吾这会儿却是没有看他,沉凝着一张脸与靖北侯对峙着,一双眉,似是打成了死结。
靖北侯却是气定神闲得很,在耿熙吾目光灼灼的逼视下,仍然一派从容,“圣上听闻兰家五姑娘遇险之事,很是着恼,认为今年秋狩,事情频出,实是禁卫军护卫不力之过,已是将陈大统领斥责了一番,并暂时将禁卫军交与本侯统领。兰大人挂心掌珠安危,圣上便命了本侯带一队人一道出来,刚出了营地,便撞上了你的人拖着人回去,本侯这才与兰大人往这边来。”
这是在向耿熙吾解释,他之所以同兰家父子一同出现在这儿,而且还带了不少人的原因了。
只是,耿熙吾却还是狐疑地看了他爹一眼,却是转而蹙起眉心来,“拖着人回去?”
靖北侯还未言语,身后脚步声急至,却是长风,脸色难看至极,“爷,人咬破了事先藏在嘴里的毒药,已是死了。”
耿熙吾与兰溪皆是惊得往身后看去,便见着就在刚刚还活生生的黑衣蒙面人此时却已是如同死鱼一般僵在了河滩上,死死瞪着一双眼,七窍流血。
“瞧上去,倒是与早前那两人一般的死状,果然是一伙的。”靖北侯走上前看了一眼,淡淡道。
耿熙吾也是料到了,脸色几变,此回,明明逮着了三个活口,却转眼便成了死人,那人,可果真是心思缜密,手段了得啊,此回,不但白忙活了一回,还伤了阿卿……
“走吧!圣上还等着本侯复命呢,你与本侯一道。”靖北侯语调没有起伏地道,那语气竟与耿熙吾平日里一般无二。
兰溪却是听得蹙起眉来,这靖北侯在师兄面前都是自称本侯,全无为父之态,倒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果真,他们父子的关系,已生疏成了这般?
耿熙吾却是犹豫,看了兰溪一眼。
兰溪自然不是不通事理之人,今日这事,既然已被皇帝知晓,他必然是要问个究竟的,只怕若不是她如今这番模样,只怕靖北侯也要叫了她一道去,耿熙吾却是非去不可的。兰溪遂朝着他摇了摇头,表示他无碍。
耿熙吾眉心仍是紧蹙,却是朝着身后喊道,“长柔,好生伺候着姑娘回去。”待得长柔小跑步过来扶住了兰溪,他这才深深看她一眼,继而松开环在她肩头的手,走到靖北侯跟前。
靖北侯却是将视线转向了兰三老爷,“一起吧,兰大人?想必圣上对令爱为何遇险的事,是好奇得很呢。”
兰溪一凛,是啊,今日这事该如何圆过去?说出真相吗?那自然是不能的,一个是久居封地,但到了京城却还有他们难以估量的势力的王爷,一个是皇帝最为信任的总管内侍,又岂是她一个小女子的一句话便能搬倒的?何况,那两人如今一计不成,又可会坐以待毙?
兰溪心中惊涛骇浪,而靖北侯与兰三老爷、耿熙吾几人已是转身朝营地的方向而去,带走了一半的禁卫军,剩下的一半又分为两拨,一拨留下帮长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