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湜知道自己在做梦。
但那梦境如此真实,他的痛苦也如此真实。
一柄长剑从他身后插.入,没过胸口,血顺着剑尖流下来,浸湿衣裳。
少女从身后抱住他,就像很多时候一样,欢快中带着几分似真似假的依赖。
“你看看,你连我是什么人都知道,就敢跟我在一起,我杀了你也是活该。”她说。
“你真是个傻瓜,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你。”
“你只是一厢情愿罢了,我根本不会喜欢你这种小鬼。”
“以后眼睛要亮一点,不要被女人欺骗,特别是我这种女人。”
“唉,流了这么多血,真是可怜呐。”
也许他自己都不知道,这是隐藏在他内心最深处的恐惧。
愤恨或者悲哀,似乎都有,似乎也都没有。
“喂,小鬼,你快醒醒!”不知从什么地方,隐隐传来一声呼唤。
“快醒醒!你在做噩梦!”
脸上一阵剧痛,沈湜睁开眼睛。
林果看到了他的眼神,特别是他目光转为清醒,落在她身上的那一瞬。
令人恐惧的可怕眼神,像是要毁灭一切的眼神。
她讪讪地把手从他脸上挪开,“那啥,你一直都醒不过来,我就轻轻拧了你两把,应该不怎么痛吧,你别生气。”
沈湜嗯了一声,坐起身来。心情明显不好,脸上依然很痛。这家伙逮到机会,下手真狠,绝不止轻轻那么简单。
林果偷眼看他的神情,“咳,我做了个梦,梦里发生了很可怕的事情,你是不是也做噩梦了?”
沈湜目光落在她脸上,看得她心里直发毛。
林果举起手来,“别,你梦到什么,都跟我没关系。这笛声有古怪,快把宋端他们弄醒吧。”
说完,也不敢再跟这小爷呆一起,跑过去拍醒宋端等人,用的力气可别刚才捏沈湜大多了。
这小鬼自打“坠入爱河”之后,在林果心中的人设已经崩塌为傻白甜了,都快要忘记,人家毕竟是无为剑居的小师叔,无论是修为还是脾气,都是一般人惹不起的存在。
虽然不知道他梦到了什么,但从他的神情来推断,一定跟自己有关系。
马丹啊,难道他已经梦到日后被甩的悲惨将来了?
看到他那张脸,还真有点可怕呢。
无论如何,以后甩了他之后,绝对不要再跟他见面,不然绝壁会被他弄死的!
月色如水,照耀着石窗上坐着的吹笛人。
他身上披着一件黑色斗篷,将他全身都笼罩在黑暗里,月华如此皎洁,也溶不开他身上的阴郁。
石室内,因为窗子大开,夜风从外灌入进来,白色帷幔飘来荡去,像是一重重波浪,床上躺着瘦削的男人倏然睁开眼睛。
双眸间闪烁着红色光泽,闷闷说了声,“是,主人,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城主府遥遥传来骚动,应该是有人已经从催眠中苏醒。
黑袍人从窗台上跃下,风把他的衣袍吹得鼓鼓胀胀,像是一只夜鹰融入夜色里。
心情是愉悦的,他的任务,总算快完成了。
黑袍在花圃间穿行,衣袂沾染着夜露,手指翻转,一根小小的黑色笛子出现在他掌心。
蚀之力量,真是个好东西。
临走之前,也许应该再去见见那棵黄泉火荼。
毕竟,他们的目标,从某个意义上来说,是一样的。
宋端和君驰等人醒来之后,情绪都很低落。
流月神庙的月使去询问城主,得到的答复是并无异常。
月使归来后,也只是对客居内所有人说,要加强警惕,万事当心。并没说出夜半笛声有什么不对。
“要禀告圣女么?”使徒私下问月使。那笛声中,分明有着淡淡的魔气,来自流月神庙的两人都差点被蛊惑了。
“也许,这只是试炼的一部分呢。”
使徒沉默赞同。没错,这次试炼,本就与之前的不同,有这些异常,也可以理解。
第二日,黑铁城的一行人浩浩荡荡排开,整装待发。
不仅有剑修月使这些城主的座上宾,也有凭借自己实力,进入南门的一众修士,加上城主府本来招募的人手,数量上还是很可观的。
人数的优势造就大家信心满满,什么魔泉,什么魔兽,这么多人过去,填也填实了,吓也吓跑了吧。
还未开行,一群人的飞行神器已经放了出来,在城主府外神光夺目,争奇斗艳。
看得君驰连连翻白眼,丢人!原来山下的奇葩还真有这么多啊。
就连一贯厚脸皮的陆一,也没好意思把自己的小绵羊放出来溜。
毕竟自己跟着人家无为剑居的剑修混呢,自己不嫌丢脸,剑修嫌丢脸啊。
莲小呆拉着莲八两从人群中走过来,“林师姐,月师姐,你们见到我师兄了么?”
两只小的像是没娘的孩子似的,惆怅又茫然。
嗯,没错,莲斋的大师兄星不破,他没能进城来。
总之没有人见到他,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这真是一件令人悲哀的事情。
君驰脸上带着憋不住的笑意,“小呆师妹别怕,你家师兄不在,有君师兄疼你呢。”
被莲八两狠狠啐了一口。
正在喧闹中,城主在金甲人的拥簇之下,披着厚厚的斗篷走出城主府。一.夜未见,他神情越显憔悴,脸上深深的凹出骨头来,眼睛也浑浊无光。
“从东门出发,日暮能抵达幽月林,有劳各位了。”
勉强说了两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