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弯弯挂在树梢。
林果被庄主身边的小童子召唤到了松鹤堂。
走到门口时,谢玉从里面出来,冷着脸,目不斜视与林果擦肩而过。
“谢公子。”林果叫住他。
“嗯?”谢玉冷眼斜睨她。
林果微笑,极为温柔,“我烤了一只荷叶鸡,香喷喷的,等会儿去我们那边喝酒啊。”
谢玉轻蔑地冷哼一声,鼻孔仰到天上,“你算是什么东西?也配邀请本公子?”拂袖而去。
“我虽然不是东西,温凉总是吧?”林果不见气恼,笑盈盈地继续邀请。
“哼!”谢玉声音越显气恼,头也不回的走了。
温凉抱着手臂站在门前,剑眉飞扬,凉声道:“你有资格邀请别人去老子的院子喝酒?”
林果飞了个媚眼给他,“我俩谁跟谁?”
压低声音:“吵架了?你和庄主一人一天嘛,别因为这个破坏感情。”
温凉一把拽着她的衣领把她往门里拖。
这个女人幸亏已经死了,否则每天总有那么七八次想把她揍成肉酱。
现在想揍就揍,揍到高兴为止,毫无压力。
林果心里问候他十八代祖宗脸上却还带着笑。
“你这么粗鲁可不行,谢公子是个讲究人,怨不得生气。男人呢,最重要是温柔体贴,要不要我给你俩调停调停?”
只听得咔嚓一声响,林果闭了嘴,她的手腕已经被扭断了。
行,你牛逼。
幸亏老娘已经死了,不然还真不够你折腾。
“林果,快来。”明灿如海的烛光中,慈祥的老神医对她招手。
林果把断手藏在衣袖中,微笑着迎上去问好。
“林果,沈公子这段时间在我们山庄养病,就劳烦你照料他了。”
林果一怔,沈……公子?
她目光这才落到一旁,庄主身边的玉床上躺着个年轻男人,面色苍白,穿着青袍,双手交合放在胸前,一把长剑安静立在床头,正是在仙桃村马大善人家见过的那位剑修。
林果看他的时候,他也在看她。
目光凉,淡,冷。
林果在他眼中看到了杀气。
然而他很快垂下眼眸,气息微弱,似是受了伤。
这人对妖偏见这么大,上回差点一剑削了她,照顾他实在风险很大啊。
林果立刻拒绝:“我从未照顾过人,笨手笨脚的只怕照顾不好,若是怠慢了庄主的贵客就不好了,还是换一个温柔仔细的姐姐吧。”
药王其实跟她的想法一致。这笨丫头粗生粗养,哪里会照顾人?
正想顺水推舟安排别人,就听得那沈公子淡声说:“无妨,我与她有缘,有劳这位姑娘了。”
林果瞪着眼睛,有缘?有缘个螃蟹腿儿!
差点弄死我那叫有缘?
药王无奈,只得对林果说:“既然知白君如此说,那就是你了。你可要仔细点,若是沈公子受了委屈,看老夫怎么罚你。”
林果:“……”我特么还有没有人生自由了?
几位门人将沈寄搬到客房,林果身负庄主的命令,不情不愿也得跟过去。
门人把人送到,就离开了。一盏青灯,满室寂寥,两人默然相对。
林果问:“沈公子你饿么,要不要吃点东西?”
“不饿。”
“那你要洗澡么?我去给你备水。”洗的部分,应该就不用她操劳了吧?毕竟这丫又没手断,只是有点虚弱。
“不用。”
“那你要出恭么?我去给你拿桶。”
“……不用。”
好,挺省事的。
既然都不要,我的责任也算尽到了。
可以让丫睡觉了吧?然后就能愉快地修炼了,毕竟每天晚上才是行尸修炼的黄金时间啊。
“你帮我倒杯茶。”沈寄说。
“哦。”
林果把茶杯冲涮了一遍,试试茶温,略有些烫。倒好之后冷了一会儿,才给他送去。
沈寄眼眸清淡,落在她的手上。
她的手青白细小,遍布常年劳作的老茧,算不得好看,但是指甲剪得短短的,看上去很干净。
“沈公子,你的茶。”林果见他望着自己的手发呆有点不悦。
这双手不好看她是知道的,但这是劳动人民的手,劳动人民最美丽!
右手还有点疼,不要脸的温凉下手真特么狠,骨头只怕要再过两天才能长好。
“放在一边吧。”
林果:“……”这位公子您是在故意玩我么?
“你杀过人么?”沈寄问,语气淡淡的。
额……
“杀过,作妖的总是身不由己嘛。”
作为一只妖,林果自觉自己还是挺有节操的,括弧,这一个马甲,括弧完毕。
行尸是以人血为食的,林果作为一只千年难遇的行尸,整天就着月光喝西北风啊,这种对抗本能的毅力多么令人感动。
实在忍不住了,最多也就喝了点鸡血解解馋,都能入围感动天衍十大妖了。
沈寄轻笑,“嗯,身不由己。”
林果觉得听完他这句话,心里莫名其妙就有点发凉。
她转开眼,看着外面黑漆漆的夜,装出柔顺的模样。
林果这副皮囊实在算不得好看,还没长开的小丫头,皮肤惨白透青,鬼气森森。
沈寄默然看着她,也许是灯光太朦胧,他竟有些失神。
那张惨白的小脸上,左眼角下长着一颗小小的黑痣,看上去,竟有些似曾相识。
林果在他房内熬到后半夜,那人吐息稳定,也不知有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