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重叹了一口气,道:“所谓未滤胜,先滤败,枉你还是一个读书人,怎么连这点粗浅道理也想不明白?”
李国助沉默半晌后,方静静说道:“恐怕父亲大人是年纪越大,胆量却越小了吧,你如此蛇鼠两端、左右摇摆,岂能将自家生意做大?”
“你说什么?”李旦本来平息下去的怒火腾地一下又升了起来,指着李国助骂道:“你……你这个不孝子,竟敢如此对你父亲说话?”
李国助似乎对他的指责恍如未见,只是淡淡说道:“父亲大人,看来您果然是老了,胆子也变小了,不再像以前般睥睨无惧、纵横肆意,而是变得畏首畏尾,顾虑重重。”顿了一顿,续道,“难道您忘了当年您是如何将这跨海贸易扩展到东南洋各国的吗?难道您忘了您当前是如何纵横东海的吗?区区一个失势的东林余党,就将你吓破了胆,传扬了出去,不怕东海群豪笑话于您吗?”
“啪”的一声,李旦扬起手掌扇了李国助一记耳光,双目已经瞪得老大,喝道:“你太不像话了,如此目无尊长,简直就是大逆不道。”
李国助虽然挨了他老子一记耳光,但神色却变得愈加沉静,说道:“父亲大人,你打吧,用力的打,自小到大,你就没有少打过我,我也不在乎多挨你这一巴掌!”
李旦气极,只是指着他骂道:“不孝子……忤逆子……”竟然气得捂着胸口,再也说不下去。
李国助神情不变,说道:“不管如何,今日孩儿也要把话向您老人家说清楚。孩儿这一次不仅不赞同你的观点,还决定大举李家旗号,全力支持俞大帅,从此李家商队唯俞大帅之命是从!”
“你……你敢?”李旦脸色气得通红,喝道,“李家商行现今做主的是我,还轮不到你来说话!”
“是么?”李国助嘴角一动,淡淡吐出了这句话后,说道,“如今你老人家年事已高,还不愿回乡安享晚年么?还舍不得放权于我么?你是打算等到千秋之后才将商队的交予我来负责么?”
李旦终于忍无可忍,大声叫道:“杨六、杨七,将这大逆不道的竖子给我绑起来,关进柴房。”
当他的话语一落,只见厅外走进来两名汉子,站在李国助的身后,只是却没有动手。
李国助摇头一叹,对着李旦说道:“父亲大人,孩儿今日既然能够对你说出这番话,自然是有所准备,父亲大人您自诩深谋远虑,怎么连这个也想不到?”
李旦闻言大惊,指着杨六、杨七叫道:“你们两个还不动手?”杨六、杨七却纹丝不动,对他的话恍如未闻。
“难道你们也想造反么?”李旦气炸胸肺,声音变得尖锐起来。
李国助苦笑一声,道:“父亲大人,难道您还看不出来,他们已经不再听你的命令了么?”旋又说道,“今日少不得便要委屈父亲大人您了,等得我将李家生意做大,与俞大帅一起搞倒孙越陵后,再来向你老人家请罪了!”说罢,一挥手,他身后的杨六、杨七便朝着李旦而去。
李旦喘着粗气,怒骂道:“竖子,你这样做不会有好下场的,你这个蠢货……”
……
热兰遮城堡内,满脸焦急神态的郑一官对着孙越陵说道:“大人,事情恐怕不秒!”
孙越陵道:“何以见得?”
郑一官道:“使节团派去和王守备联系的人午间就出去了,至今没有返回,也不知道王守备那边出了什么状况。而且,我看到了很多配枪的荷兰士兵进入了热兰遮城,看情况似乎荷兰人将要有所行动。”
“是么?”孙越陵心头一惊,莫非宋克这厮要改变主意,打算对使节团用强。这没有道理,以自己对他的了解来说,现今的情况下宋克这样做实属不智啊,他这样做一点好处也没有。
就算宋克能将使节团的人扣留在城堡内,可是以现今台湾的形势,不仅有颜思齐驻扎在北港的势力,热兰遮镇更有李旦的势力,这些汉人势力如今都倒向了以孙越陵为首的大明官府,宋克这样做不怕引来他们的仇视么?还是他有十足的把握可以摆平这些人?
荷兰舰队虽然无敌,可是这并非是在海上作战,而是陆地上的斗争,宋克真要如此决绝的话,不怕双方拼个鱼死网破么,到时候哪一方都得不到任何好处。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密集的脚步声,很快就从廊道上来到了门口,紧接着“哐啷”一声,紧闭的房门被人从外推开,只见普朗克带着几名火枪手大步走了进来,用不纯熟的汉话对着孙越陵笑道:“孙使节,不好意思,从现在开始,你不能离开这个房门半步,直到我们允许你离开为止。”
果然是事有蹊跷,孙越陵脸色不变,沉声道:“这是什么意思?你们打算软禁本使?”
普朗克傲然一笑,道:“是又怎么样?我们就是打算这么做!”
孙越陵怒哼一声,道:“你要知道,本使可是福建的按察使,大明的使节,你们这样做,只会惹来两国之间的战争。”
普朗克哈哈大笑,骂道:“就凭你们破船和烂炮,以为我们会怕了你们吗?你现在不过是一个囚犯,还敢在我面前大呼小叫摆威风,来人,给我锁起来!”
他的话一落,两旁的士兵拿着镣铐和脚铐走上前来,就要给孙越陵戴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