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珂终于忍不住,伏在他肩头泣道:“阿爹,不会的,你不会离开我们而去的……”
孙越陵让然不死心,继续劝道:“颜兄,江湖之上能者众多,我孙越陵就算是踏遍三山五湖也要寻得能治你内伤之人,我就不信医不好你……”
颜思齐一抬手,打断他道:“人生如白骥过隙,谁能够免于一死?我颜思齐半生虽然短暂,但睥睨天下,纵横无肆,天下间有谁人不闻我‘东海游龙’之名?今日便死亦何妨,人生,我已臻至最为浓烈的巅峰,如今在光芒璀璨之时遽然而去,我的事迹在江湖之上方能永远流传,万载不灭!”顿了顿,续道,“要我像一个垂死病夫一样苟延残喘,看人脸色,仰人续命,那我还不如一死了之!”
孙越陵闻言心中一痛,颜思齐如此刚烈,宁愿去死,也不愿忍受哪怕有人能够对他进行医治、靠着汤药续命的痛苦卧床日子。
郑一官痛苦道:“大哥,你真的要回台湾,不和大人去福建寻医?”
颜思齐拍了拍他肩膀,站起身来,傲然道:“不错,这剩下的日子,我要掌握在自己手中度过。说实话,虽然来了台湾这么久,但许多地方还未曾好好游历一番。如今,我终于可以放下一切,好好的去过过这游山玩水的惬意生活。”
“阿爹……”颜珂的眼泪又垂落了下来,泣不成声。
颜思齐低下头来,双手将颜珂的头紧紧搂住,柔声道:“珂儿,如今爹最担心的就是你,爹走了以后,你自己要好好照顾自己,千万再不要像以前那样鲁莽,凡有大事,定要请孙叔为你做主,听孙叔的话而为,不可一意孤行,记住了没有?”
颜珂点着头,悲声道:“珂儿记住了……”
颜思齐环看了看众人,道:“你们都出去吧,我还有一些话要和孙大人说。”
众人闻言,都黯然起身而去,只余孙越陵一人独留。
“颜兄还有什么要交代,孙某定当全力而为!”孙越陵看着脸白如纸,浑不似常日雄豪的颜思齐,心中隐隐作痛。要不是他和东方胜平决然而去的话,或许颜思齐不至于此,如今悔恨已晚,只能尽力完成他的未了心愿。
颜思齐看着孙越陵,忽然谓然一叹,道:“颜某心中唯一割舍不下的,是这创立一半的宏图之业。实不瞒大人,迁徙民众、跨海开台乃是思齐毕生之宏愿,如今这愿望在大人鼎力支持之下,已经完成了一半。”说到这里,顿了一顿,道,“颜某担心的是,颜某去后,二十八义群龙无,势必陷入一片凌乱之中,再也不能保持团结一致,难免为荷兰人所侵,这跨海开台之事终究要毁于一旦!”
孙越陵感到一阵惊讶,不由问道:“颜兄何出此言,难道令嫒不能继承你的身后大业么?我一定会全力支持她掌控二十八义的。”他虽然与二十八义中的不少人熟识,但总归是不太了解他们内部的情况,所以只能如此回答。
颜思齐苦笑一声,叹道:“大人,你这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
看着孙越陵一脸疑惑的表情,颜思齐继续说道:“我二十八义的兄弟虽然看似同德同心,但我知道他们其实各有心思,而且,渐渐演变成了三股势力,各自掣肘,互不相服。”见孙越陵在仔细聆听,继续往下说道,“这其中最强的一股势力就是以武功最高的李魁奇为,几乎占据了二十八义中的一半人手;其次就是以陈衷纪为的二十八义中的老兄弟,他们的实力虽然不低,但一直与李魁奇互相不合,彼此交恶,一直以来只不过是在我的压制之下才不敢相争……”叹了一口气道:“倘若我一旦不再的话,恐怕无人能够压制他们,必然会各自争斗,无有宁日!”
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孙越陵紧皱眉头,问道:“那第三股势力呢?”
颜思齐坐到孙越陵身边,缓缓道:“这第三股势力,就是以小女颜珂为的新生势力,这也是思齐对小女的支持所致,近些年来不断鼓励她招揽人手,大胆而为……”说到这里,看着孙越陵的双眼,道,“不瞒大人,思齐本嘱意让小女接过重担,慢慢培养她成为颜某的接班人,岂料天不遂人意,今创业未成,颜某已无力经营……”
重重叹了一口气,又道:“纵然颜某死前保举小女为二十八义领,但李魁奇势必不服,定会率众与小女厮杀,而小女势单力薄,就算得到陈衷纪的支持,也未必会是李魁奇的对手。二十八义互相厮杀拼命,也不是颜某想要看到的,如此一来,台湾的汉人势力必然陷入内乱,只会便宜了在台湾的荷兰人。所以,颜某心中实在是纠结难断,放心不下……”
孙越陵闻言一阵沉默,倘若实情真如颜思齐所说这般,那么确实也是他不想看到的,北港乱了,热兰遮镇一定也会跟着乱,如此下去,台湾势必重新落回荷兰人的掌控,他的所有努力都将付诸东流,那些跨海开台的戍垦队伍也必定会殃及池鱼,没有好的收场。
不由叹道:“这却是是一个棘手的问题……”
颜思齐又道:“大人,非是思齐一片私心,非得将领之位传给小女,而是放眼二十八义,已经没有比小女更为合适的人选。李魁奇为人刚戾霸道,如果由他来执掌二十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