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越陵见到事态展到这个地步,心中愈恼怒。金陵会果然是来找茬的,他们眼中就是容不下风华社,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会使得风华社难堪的机会,如果这次说文大会被搅和成一团乱麻的话,风华社所做的一切努力将会随风而逝,更别提指望这次大会提高风华书院在江南士林的影响力,恐怕从此沦为士林谈资笑柄。
台上的钟晏松仍在高声大呼,动着台下的“群众”,要求更改大会规矩,让各家各派上台逐番论辩。孙越陵有些急了,这样大会还怎么举行下去,正要登台与他理论,岂料,布政使曹长鹤不知何时竟然来到高台一侧,对着他道:“孙老弟。”
孙越陵见到是他,连忙施礼道:“曹公。”心中诧异他怎么来了,难道有事要与自己商量。
“老弟可是要上台阻止这个钟晏松?”曹长鹤淡淡道。
“不错,愚弟正有此意。”孙越陵大惑不解,看他的态度似乎不太赞同自己上台,好像有话要说。
曹长鹤微微一笑,道:“老弟为何要阻止他,难道就是因为他煽动大家改动大会的规矩么?”
孙越陵不明其意,道:“当然,难道眼睁睁看着他为所欲为,捣乱整个大会么?”
曹长鹤悠然道:“如今台下所有人都异口同声要求更改规矩,那么,老弟为何不顺从民意,让他们彻底放开心怀、畅所欲言地辩讨一番呢?这又有何不可?”
孙越陵大惑不解,惊道:“曹公,怎可如此?如果让他们互相辩驳,肆意妄言的话,那么各家各派必然会起争休不断,彼此对立,更有可能会口出污言,大打出手!”他这话倒不是胡乱说的,明末文学诸多流派往往在聚会讲学时一言不合就互相侮辱,有时候更会大打出手,用拳头来宣示自己这一流派的“主权”。他之所以定下如多的复杂规矩,就是怕这些事情在大会上演,如果那样的话整个大会将会变成聚殴的场所,他的所有初衷和心血都将付诸东流。
曹长鹤好整以暇,道:“老弟多虑了,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但是你放心,今日之大会由官府出面作保,更有衙门里的人在场维持秩序,非是一般私下聚会可比,所以,你完全可以放心让他们放言畅论,不用担心会生不愉快的事情。”
顿了顿,续道,“文派聚会演说向来便是读书人的快事,像这样大规模的聚集何曾有过?既然能够让他们共聚一堂,那么就应该放开掣肘,让他们畅所欲言,所谓文不辨不明、事不论不清,也许经过各家共鸣,坦言相争之后,反而更会促进各方的理解和共识,这也不是不能的事情。”
“可是……”孙越陵心中仍然有些担心,怕局面失去控制演变到恶劣难收的地步。
曹长鹤打断他,说道:“老弟大可放心,有寇府台和我在此,料想就是有人想要趁机煽动文派互斗也是力所未逮,胆敢有动手闹事者,老夫将会第一个将他缉拿治罪。”
听到曹长鹤如此保证,孙越陵心中稍安,道:“既然如此,那么曹公的意思是大可改动规矩,让各派畅所欲言而不加引导?”在当世文林之中,各家流派虽然可以畅所欲言,但有些禁忌还是不能胡乱评说的,官府更是制定了许多条条框框来约束这些文人,更有甚者还规定了一些敏感字眼,倘若行文论事一旦触及到了这些字眼,立刻封杀无赦,哪怕你写的是传世佳作,也要封于尘土难见天日。
曹长鹤一脸郑重,道:“老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恕愚兄直言,这些文人的小说评论、散文诗歌,许多都是自内心、争对时弊而写就的良心之作,虽然言语过于愤慨直接,看上去有些触目惊心,但其内心初衷是好的,绝对不全是反对官府、污蔑朋党的敌对势力。那些反对官府,对我大明天朝不满的,只是一小戳人,绝对不能代表绝大多数,大部分书生仕子对我大明朝,对我华夏,对皇上,都是忠心耿耿誓死效忠的,我们应该理解他们。”
说到这里,抬眼看了一下仍然议论嗡然的人群,又道,“我们官府要做的,就是制定好规章政策,好好引导他们走向正途,尽可能地听取他们的心声,理解他们的意愿,对他们敞开心胸,包容接纳,求同存异。而不是故作高傲,诋毁排挤,肆意污蔑,更不能定下如此许多的条条框框来制约他们,所谓文以载道,如此灭文堵言的做法,何异于兴起‘文字狱’,必将扼杀读书人的原创性和积极性,使得天下文章尽成歌功颂德之谀文,单调乏味,毫无可读之处。”
这一番话娓娓道来,让孙越陵如醍醐灌顶,豁然开悟,想不到明朝的官员竟然如此之开明,竟然率先倡导言论自由,比之后世不知豁达了多少倍,不由对着他长揖到地,道:“曹公有此言论,真是心胸旷达、与民共戚之为官典范,在下钦佩之至!”
曹长鹤呵呵笑道:“愚兄当不得如此大礼,老弟折煞曹某了!”
既然有曹长鹤这等一方大员作保和规劝,孙越陵心中的石头落地,坦然走上高台,对着台下一挥手,示意众人都安静下来,看了钟晏松一眼后,这才对着众人道:“既然在场的所有人都赞同更改规矩,那好,我就同意大家的意见,将这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