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是在婆婆那边吃的。婆婆做了馅饼,陆家三兄妹三家人都去了。每逢婆婆做出馅饼、油糕或饺子之类的美食,她就会召集子女和孙辈们过去享用。其实我并不想去。即使我真的不去,婆婆也不会追查我不去的原因或打电话邀我去,那怕只是出于礼数邀请我一下也好,但从来没有。不过这并不是我不想去的主要原因,主要原因是我嫌分工不公。每次一大家子会餐,我的任务就是洗碗,大家吃完饭后,我要洗十来口人的饭碗和锅盆,而小姑子的任务只是帮厨,我说只是,是因为她也就干些剥葱捣蒜之类的小活儿,至于,我的妯娌,则专职看孩子,当然,只是看她的孩子。这样,就显得我的活儿重了。要说比起在厨房做饭的婆婆来,我的活儿不算重,可我总是想和与我平辈的人比,因为我本人并没有多么的伟大,有时也鼠肚鸡肠,俗的很。无奈的是我不想去也得去,因为对于陆涛父子来说,我就像他俩身上的衣服一样,随手穿上就走了,完全不由我似的。不同的是如果我不去,陆涛不是冷,而是怒!他在好些方面都可以和我妥协,唯独涉及到他妈妈,就寸步不让人了。这点我很清楚,所以我很知趣,不敢在这方面乱来。
所以,我们一家三口吃过晚饭又等我把碗全洗完最后从婆婆家出来时已经是晚上9点多了。
虽然立春时节已过,但气温还是有些凉,我后悔没有穿羽绒服,一路缩着一个脖子,冷飕飕地骑着自行车往回赶。阳阳自己也骑着自行车,是我几个月前给他买的一辆小型自行车,他现在已能熟练地骑行了。他一直骑在我和他爸爸前面,好像有意在向我们展示他骑车的技能。上学时我是不让他骑车的,因为学校不允许小学生骑车上学,必须要家长接送。所以,一到双休日,他就会骑车出来。他还处于把自行车看作玩具的年龄。
今天是阴天,天上没有星星,但地上有路灯,路面还是能看得很清楚的,若有水坑或井盖什么的都能提前看到。所以阳阳骑在前面,我和陆涛也没有担心什么。但很快我们就发现自己还是缺乏经验,虽然已经抚养孩子十多年,还是要出差错,因为我完全没料到阳阳走到十字路口时没停车,而是直接冲过了马路,等我和陆涛反应过来时,一辆工具车已经擦着他的车尾在我们面前闪过!
“啊!”我反应过来的时候,首先做的事就是尖叫,然后一个趔趄和自行车一起摔倒在路边。我还没有从地上爬起来,就赶紧向阳阳那边张望,但从汽车扬起的尘土中,我看不到阳阳在那里,也无法判断他有没有被撞,我只看到路过的汽车没有减速,也没有停。
陆涛毕竟当过兵,他表现得要比我冷静,汽车过来的时候他停了车,汽车经过后他猛蹬一下冲了过去。虽然尘土消散后我看到父子二人安然无恙地站在路的对面,但我还是很难站起来,我感觉我的腿一点力量都没有。最后是陆涛返回来把我和自行车扶起来的。阳阳也返回来了,他问我:“妈妈,你没事吧?”,我生气地对他说:“什么没事,妈妈快被你吓死了!”,说完我还在他身上打了一巴掌。
我们没有马上接着赶路,而是暂时停了下来,因为我和陆涛的惊恐需要消解一下,对阳阳也需要现场补一下交通安全课。
陆涛指着路口对阳阳说:“到达路口是要停下来看看左右有没有汽车过来,你看也不看就直接冲过去多危险啊?刚才你若再慢0.1秒,你就没命了!”
“我没看到红灯,所以我就没有停。”阳阳感觉很委屈地说。
“没有红绿灯的路口越危险,越得小心!”我补充道。但同时我很自责,因为我平时没有和阳阳讲清楚,我还没有给他上好安全课就让他骑车上路了,这是我的失职!
就这样,危险无处不在,生命随时都可能消逝,我感觉在抚养阳阳长大的过程中,每天都是担心吊胆、担惊受怕的。
受了一场惊吓,我不敢骑车走了,命令父子俩推着自行车和我步行回家。即使是推着自行车步行,我也不让阳阳打头了,我让他走在我和他爸爸中间,他是小孩子,应该是被保护的人,刚才确实是我们大意了。
不一会儿,我们来到了郭梅的蛋糕店门外。但我不想进去,我只想早点回家,所以我假装没注意到,直直地向前走去。
可阳阳注意到了,他停下来对我说:“妈妈,我想吃肉松面包。”
“你刚在奶奶家吃得饱饱的,还要吃啊?”我说。
“嗯,我要买。”阳阳说着已把自行车打在路边,进了蛋糕店。
没办法,我和陆涛也打住车跟了进去。
我们进入蛋糕店的时候,没看见郭梅两口子,只见一个小孩蹲在地上,把头埋在双膝上面,肩背一颤一颤的,好像在哭泣。
“星星,你怎么了?”阳阳认出了小孩子,上前问道。
星星抬头看了我们一眼,没说话又埋下了头。
“你妈妈呢?”我问星星。
“你爸爸呢?”陆涛也问星星。
但星星还是不说话,只是哭。
我环顾了一下整个屋子,看到操作间的门开着,就走进去,发现郭梅坐在椅子上,木着个脸,不言语,他老公则站在一旁,抽着一根烟。见我们进来,他们夫妻俩一愣证,然后马上恢复了常态,笑脸向我们迎过来。
“哟,今天你们怎么这么晚了还出来溜达?”郭梅首先和我们招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