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曦一喊出来“聚兵鼓”三个字,张信立刻从马车上翻身坐起,张曦扭头看向张信,两人四目相对,都从对方眼睛里看出凝重之色。张信曾听张义说过,因为凉州地处边塞,连年征战,紧挨着草原上的游牧民族,谁也说不准什么时候草原上的游牧民族就会打将进来。从遥远的东西晋开始,只要游牧民族破了城,那必然是丁壮屠戮一空,妇女儿童被掳掠为奴的悲惨下场,因此各州,府,县,都在校场处设立一只一人多高的巨大鼙鼓,这鼓一般几年甚至十几年也不敲一次,甚至还要专人维护,可是一旦敲响,就代表有城池已在旦夕,只要听到鼓声的各镇府兵,各部募兵及中央十二卫所有在册将士,无论何等理由必须无条件在一炷香内至大校场集合,否则该地主官有权将其格杀。这还是三通鼓,如果是五通鼓,那么除了所有在册军士,该地所有伤残,年老的卸甲军士也必须集合,若是七通鼓,那所有十六岁以上男丁必须集合,至于最高的九通鼓,那代表已经到了危亡之际,阖城上下无分妇女老幼,健康残疾,只要还剩下一口气,必须领上兵器准备与敌偕亡!
张信心下疯狂盘算,吐蕃人上个月刚刚退兵,突厥人已经跟大唐和平快三十年了,而且现在还有一队突厥人在榷场,没道理突厥人会来突然攻击。至于鉄勒人,十年前被打的元气大伤,现在还在天山以北****伤口,就算想来搞风搞雨也有气无力。张信想来想去,纵观凉州四境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势力能强大到攻城略地的地步。不过张信虽然心里大惑不解,手上却没有半分迟缓,飞快的从车里抽出两把横刀,一把扔给张曦,一把别在自己腰带上,纵身跳下马车,嘱咐吕进士靠边看好马车,自己带着张信飞快的冲向校场。
这时候太阳已经从东边出来了,接着晨光张信看到原本空旷的街道瞬间挤满了一个个精状的汉子,横刀或提在手里,或别在腰上,有的穿着跟张信一样的白麻短衫,有的穿着唐军号衣,甚至还有的披着革甲。不过无一例外的是,大家脚上蹬着的都是府兵配发的厚底褐纹靴。
就在张信还在路上飞奔而来的时候,赵风火已经挎着横刀到了校场。别看赵风火年近五十,瞎了一只眼睛还断了右臂,可是跑起来却丝毫不慢,一般的小伙子还真跑不过他,不少跟他同路赶过来的小伙子都被他远远落在后头。三通鼓刚敲完,赵风火已经冲进了校场。
赵风火刚一冲进校场,就看到一个丰神俊朗的年轻人轻柔的把鼓锤放还到一边,从摆放聚兵鼓的高台上拾阶而下,这青年二十五六岁的年纪,肤白如雪,眼角含波,鼻梁英挺,颌下三缕长须,一眼望去,实在是一个丰姿卓绝的美男子。这青年大约七尺五寸高,身上一袭蚕丝的白衣,衣角绣着墨绿色的暗纹,拾阶而下时,晨风吹拂衣摆,真有飘飘欲仙的感觉。
这青年刚刚走下高台,早有等候在一边的两个俏丽婢女一人端着一只盛满水的铜盆,另一人手里捧着一卷帛巾,那年轻人先把手伸进铜盆里净了净手,然后接过帛巾把手上的水珠擦拭干净,一挥手,两个婢女弯腰低头退下。
那青年见赵风火过来,一举手示意稍待,然后转身背负双手,沿着点将台的台阶拾阶而上,点将台前不过十来阶台阶,若是赵风火来走,顶多三步就能跨上去,可这青年却不急不慢,一步步沿着台阶走的四平八稳。
就在这青年走在点将台前的台阶上时,原本空无一人的点将台上突然上来两个小厮,两人合力抬着一只一人多长,两尺来宽,两尺来高的枣木案台摆在点将台上,这台案雕工细腻,一看就是出自名家手笔。两个小厮刚刚放下台案,还没退下又上来两个小厮,一个双手捧着一只金线绣的蚕丝蒲团放到台案前,另一人捧着一只小小的香炉摆在台案的一角,又从怀里掏出一把香,捡出来三根插到香炉里,用火镰火石点燃了线香才躬身退下。虽然还隔着数丈远,可是晨风一拂,檀香扑面而来,赵风火只是轻轻嗅了一口,顿觉神清气爽。
四个小厮退下后,紧接着又上来四个婢女,其中三个一人端着一只木制的托盘,最后一个则在手里提着一只紫藤编的藤壶,四人踩着小碎步走到台案前,那三个端着托盘的把托盘上的大小茶壶,茶杯,洗杯,涮杯等等一一摆在案前,片刻间,原本空旷的台案就摆满了琳琅满目的茶具,粗粗一算足有上百件,这茶具均是用上好的紫砂磨制,纵然赵风火是个大老粗,也能一眼看出这套茶具的不凡之处。茶具摆好以后,那提着藤壶的侍女轻轻揭开一个颇大的紫砂壶盖,把藤壶里的热水注入壶中。此时那青年已经走到台案前,待那侍女注满热水后,四人轻轻躬身施礼,然后低身退下。
这青年走到蒲团前,一撩衣摆跪坐而下,又有两个姿容俏丽非凡的婢女分别捧着一把一人多高的大蒲扇,立在青年背后缓缓扇风。
这青年挽起袖子,揭开一个小壶的盖子,用小木勺从里头挖挑一勺茶叶放到另一个空置的紫砂壶中,再拿起装着热水的大壶把里面的热水缓缓注入刚刚放入茶叶的砂壶,然后把热水壶放到一边,右手拈起混着茶叶跟热水的砂壶轻轻摇了摇,再把里面的热水浇在面前的茶具上,然后又揭开一个小壶用小木勺从里面挑出一勺白色粉末放到茶壶里,又拎起水壶给茶壶注满热水。
这才抬头看着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