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牵涉朵颜四卫。”萧御回忆道,“臣听见有人窃语,说起先帝临终时,将执掌朵颜四卫的兵权交与了长公主。朵颜四卫一向听调不听宣,驻防雁北,骁勇善战。换言之,能够调动这四卫十五万人马的虎符,却原来,竟然是捏在长公主贺兰韵的手里。”
果然算是个秘闻,一石足以激起千层浪。慕容瓒很清楚,朵颜四卫是大燕北疆最为锋锐的一把尖刀,不光能阻击北地的蛮夷,同时也是制衡辽东的屏障。倘若此言属实,萧御方才提醒他的话,就不再是空穴来风。
萧御觑着他的神色,复慢慢言道,“长公主只有一个独女,一向珍之重之。王爷若能与之结秦晋之好,虽不能保证拉拢贺兰韵倒戈,但多少会令她在关键时刻投鼠忌器。为了她唯一的女儿,就算日后想要有所动作,也必然会力不从心。”
道理是不错,可一件纯粹美好的事,忽然间沾染上了阴谋和算计,慕容瓒不由感得一阵厌烦。
父王筹谋了十年,只为找准时机一举夺下贺兰氏的天下。这桩计划和随后的部署,他自小听到大,早已如影随形渗入脑海血液。他从幼年时,业已暗暗下定决心,终他一生都会尽全力为父王实现这个心愿。
然而这和他喜欢一个人,想要和她厮守相伴是两回事。他从不讳言自己的野心和yù_wàng,能为父王征战四方,裂土开疆是他的荣耀。但这些都是身为男人,身为人子应尽的责任,和他心爱的女人并无关系,他也从没想过要利用一个女子和她身后的家族,来实现他的人生理想。
他面色不豫,犹自蹙眉出神,萧御猜度他的困扰,柔声笑了笑,“王爷不必太过拘泥,其实只是给自己手里平添一份筹码罢了,何况并不是那么容易。贺兰韵虽是女人,但一向坚毅果决,论智勇绝不输任何一个男人,所以先帝才会在临终时,将今上托付给她。倘若她是个男人,恐怕现下御座上坐的,也不会是当今这一位了。她对藩王存有很深的芥蒂,屡次提点皇上制衡诸藩,收缴兵权。王爷想要求娶她的女儿,怕是要颇费一番思量了。”
慕容瓒点点头,“我明白,但无论多难,我都会尽力一试。况且,她的婚事,除却长公主,还有另一个人能做主。万不得已,也只好改弦易辙,从她那位母舅身上着手想办法了。”
他笑笑,转顾萧御,目光澄澈无波,“成与不成,皆是我一人之事。我不希望她有任何困扰。同样的,日后若能得偿所愿,她也只会是我慕容瓒结发的妻子。她不姓贺兰,我也不会剑指她的母亲,更加不会利用她胁迫任何人,这是我的心里话,我说到做到。”
执拗的人,心里的执念也深,萧御知道劝不动他,想起老王爷慕容永宏曾经评价儿子的话,可以是最快的一杆枪,最利的一把剑,可惜一旦扯上恩义,就是他最大的缠缚,能为之牵绊,亦能为之殒命,顶好是这一辈子都心无挂碍,方能成就一方霸业。
只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萧御心里再清楚不过,眼前这位年轻的郡王,要是当真能做到绝情绝义,那么也就不会把养父奉若神明,心甘情愿为老王爷一世卖命。
轻轻拍拍慕容瓒的肩,他解愁似的笑了笑,“不过是传闻罢了,并没坐实。臣猜测半日,也不及王爷亲自拜会长公主来得有效。既然想娶人家女儿,多少还是要表足诚意的。王爷智计无双,讨人喜欢的手段也向来高明,臣就不赘言,只静候王爷佳音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