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襄当着一堆仆妇侍卫的面儿,不好走下车来,只得端坐着装出一脸矜持。
慕容瓒知趣的走到车窗前,半笑不笑冲她拱手,“真是巧了,竟能在此处偶遇郡主。”
楼襄嫌弃他说话间隐隐带出的阴阳怪气,睨着他道,“王爷也好雅兴,大晚上不睡觉出来闲逛。”说着探头,看向那摆成卿字的花灯,幽幽笑开来,“王爷是专为买灯来的?这玩法儿倒是新鲜,与别家不同,难为王爷怎么想出来的。”
他看她一眼,沉了沉嘴角,一脸冷肃的扫视那群侍卫仆妇,“你们退下去些,本王有话要对郡主说。”
这么摆谱,也是少见。众人听罢,觑着他一张俊脸好似比春夜还寒凉几分,于是没等楼襄出声,都极有眼色默默闪远开去。
“做什么?王爷要审我不成?”因觉着他眼神古怪,她索性先发制人,“花朝节夜游,你不至于连这个也瞧不顺眼罢?”
他皱眉,半边嘴角微微挑着,对她的揶揄有些哭笑不得,“原来我在你心里,就是这么个霸道的形象?”
一句话说完,她嗤地先笑了,迎着灯影星光望向他,“你摆出如此大阵仗,就是……专为等我?”
他却不答,回首一顾,只道,“你不是喜欢花灯?那些都是送你的,挑几个看的过眼的,拿回去玩儿罢了。”
说的写意潇洒,偏又有种气吞山河的架势,她撇嘴,琢磨着不对,“你是不是跟了我一路?瞧见綦鸣谦送花灯来着?”
歪着头,她慢慢鼓起腮帮子,不满的盯着他,“你监视我,该不会是,连长公主府门前都埋伏了你的人罢?”
眼见着是被揭穿了,他反倒一脸坦然,“我进不去长公主府,又没有你的消息。这阵子你们家门前热闹得很,全是上门提亲的。”他目光冷下来,不屑的笑笑,“听说定远侯夫人预备下聘了,我心里有多急,你究竟知不知道?”
好一副哀怨的腔调,亏他拿捏得出。本来说起这个,气氛多少有点愁苦,偏她这会儿却只想笑,为他毫不掩饰的拈酸吃醋!
忍了半日,她淡淡的唔一声,慢慢说,“我不会答应的,原就打算明日进宫去,就算见不着皇上,也要和太后表明心意。老祖宗一向疼我,必定不会看着母亲把我嫁给,我不喜欢的人。”
他看着她,很是满意,也很是欣慰的点点头,一笑道,“难为你了,女孩子家家的,还要操心这个。”
顿了顿,他让她宽怀,“你瞧着办,倒也不必太过急进,我这边自有办法。早知道娶你不容易,那么多人惦记着,我有准备,也知道该做什么,你且放心等消息就好。”
虽然不知道他打什么主意,可她就是无端端相信他有这个能力。既然他选择不透露,那么她也就不再追问。
至于手段么,她晓得他多少有些不同寻常、无所不用其极,或许称不上光明正大,但只要最终结果是好的,她也懒得再去多做计较。
不过想着他适才幽怨中夹杂着不满的腔调,她抿嘴偷笑,眼望那一树花灯,禁不住调侃,“人家不过送一盏罢了,偏你弄出这么些来,是摆阔么?跑来这里充冤大头,实在是……是浮夸至极!”
他眼神飘了飘,这话确是正中下怀,他也觉得自己这种行为实在夸张,甚至多少有点荒唐。
因为瞧见了綦鸣谦送灯,他心里一阵不畅快,扭脸就吩咐侍从去买五十支来,然后按着他惯常的笔法布置成这样,摆出她的名字,为的自然是能吸引她的注意。
当时一念起,简直激昂又热切,不乏有献宝似的冲动,现在想想,难免觉得汗颜。好在夜色正沉,灯火阑珊,不然从脸到耳根子倏忽泛起的那片红,可就真的暴露得一览无余了。
她察觉出他满脸窘态,还非要端出一副慷慨从容的劲头,心里不忍再奚落,便接过早前他的话,低低地笑着回应,“我很放心,可也不能总教你一个人使劲……”想起那天母亲对他态度冷淡,心里又抽着一紧,“我娘……她脾气比较直,说话也不大留情面,倘若有什么地方难为你,你千万别放在心上。”
他摇头,笑容澹然明朗,“不会的,我不是计较这些的人,且不论地位如何,长公主是你母亲,是长辈,我懂得该如何尊重她。”
她放下心来,他是大度的爷儿们,让她不无感怀。没有旁的什么可以表示,只能对着他笑笑,当做多谢他的体贴。
只是说了半天话儿,还是一个坐在车里,一个站在外头。
他有些悻悻然,垂着手,语调忽生暧昧,“我费了心思摆给你看的花灯,你就不下来,挑一盏喜欢的么?”
她一怔,下意识回眸,有点不好意思的向慧生求助,结果得到一个鼓励的笑容,顿时便生出胆气。果真下得车来,晚间的风还是清冽的,扑面而来充满寒意。
他不方便伸手扶她,只能略弯下腰,做足了呵护姿态,一面轻声道,“把风帽系好,小心着凉。”
她乜他一眼,觉得他蝎蝎蛰蛰,可心里却十分受用。听话的戴好帽子,和他并肩走到那树下。
远处看不真切,只觉得是一片灯影璀璨交织,走近看才发觉,原来没有一盏是一样的。难为他能这么细心挑选,再不然,就是干脆把人家街面上好几个摊子都给包圆了。
不过也未必是他亲力亲为,多半还得感谢他身边的人够机灵,也算是他调理人的手段够出色。
满意的笑笑,她仰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