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是不说话,脑子里一团乱麻,喜欢么?答案毋庸置疑。他愿意低声下气,她还有什么不足意?得婿如此,不知道是上辈子积了什么德。可她没高兴的失去理智,自己对他戒心依旧,说他使过见不得光的手段,她自己又何尝不是?享受着他的温存,还算计着他人,算计得那么狠。
和他比起来,她不是一往无前的脾气,怯懦而彷徨,很多时候都是为了自保。自私没有错,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有本事又有谋略,才会愿意对她坦承,反正是知道她会一头栽进去,她却不能任由自己溺死在他的柔情里。
湿润的眼皮沉沉抬起,身子抖了抖,仿佛还在为适才的疯狂惊恐。转过脸,她眼波楚楚,“若不喜欢,我何必要嫁你?你这话问的真及时,做什么赐婚的时候不问,到了这会儿,发完一通疯,却又来说些废话!”
这是肯定的回答罢,他绷紧的神经骤然一松,真情再度流露,几乎语无伦次,“我知道,是我怕你生气,真的,你不知道,我大概从第一眼看见你,就喜欢上了你,连我自己都弄不懂为什么。你不满意的地方,我当然可以改,但那是长久以来的积习,你要给我时间,有什么心事说出来告诉我。我是你丈夫,也想做你最好的知己,彼此没有隐瞒,全身心的相信我,好不好?”
话音抑制不住轻颤,他动了情,她也动了容,只是心头掠过一句应景又不合宜的话,世间至亲至疏者,是为夫妻——此情此景,她能想到的还是把秘密藏好,一旦暴露就是□□,多浓的感情也禁不起猜忌和欺骗。
她缓和着气氛,笑着点头,跟着往他怀里靠过去,他立刻将她牢牢圈住。这样好,她看不到他渴望的眼神,接下来的话才可以说的顺畅,“咱们才认识多久,以后还有的了解,有的沟通。你待我如此,我也只有加倍珍惜,更加努力的学做一个妻子,日子长呢,你总归是我珍视的夫君。”
人是很奇怪的,有时候宁愿自我麻痹。窗户纸捅破,对谁都是劫难。能装傻充愣维持下去,还可以得到软语慰藉,最终在笑容和泪光中达成谅解,求得遗憾的圆满。
他无声的笑了笑,吻上她的发丝。没关系的,他可以换一个方式,不必非要在这时候知道真相。
她外柔内刚,硬碰硬不会有好效果,有些事可以借力打力,他自有办法让她改观,心无旁骛彻底投入他的怀抱。
一夜安眠,她枕在他手臂上睡去,醒来时候来依然在他怀里。他习惯的在她额上落下一吻,相对凝望,所有的阴霾散去,恰似昨夜那一场春雨,随着旭日东升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楼襄的好心情维持到用过午饭,妹妹秀英来访之前。也有月余没见过彼此,乍听秀英来了西山,她不免觉得有些诧异。
姐妹相见照例要寒暄两句,她问起梁氏近来身子如何。秀英简短道好,亦含笑谢过她关怀。
来这儿的目的显然不是为话家常,茶点才用了半块,秀英便故作神秘道,“姐姐听说了么?不久之后,两淮就要有战事了!”
楼襄隐居西山孤陋寡闻,对外界发生什么是两眼一抹黑,听了这话不禁讶然,“什么时候的事儿?两淮?难道是……淮王要造反?”
“可不正是嘛。”秀英撇嘴一笑,面上倒是一点没有担忧之色,“不过才纠集了十万人马,就想着要拿下江南,再沿水路北上,简直就是异想天开。说起来连父亲都觉得不可思议,也不知道哪里借来的胆子。”
楼襄蹙眉,低低自语,“十万……朝廷在运河流域兵力远超这个数,何况是京师……”想想觉得不对,摇头道,“淮王老谋深算岂会如此冒进,该不会想占了江南,再划江而治和朝廷分廷抗礼?”
秀英眨眨眼,“姐姐真是敏锐,母亲也是这么说呢,料想淮王大略是这么个意图,不过也没妨碍的,皇上已点了五万水师,并青王治下的五万步军,不日就要开拔。眼下就只差主帅了,母亲一早就进了宫,这会子正和皇上商议合适的人选。”
楼襄颔首,忽然涌上一股不详的预感,让母亲建言,会选谁人来担任主帅?事涉藩王叛乱,且还是异姓王……
秀英不动声色的望着她,说完这个自是慢慢品茶,其后转换话题聊起别的来。意思带到也就是了,端看楼襄脸上的忧容不像是做假,提到主帅待定,那份疑虑就更加实打实。
她的好姐姐啊,当真是痴心一片,既为朝廷,也为夫婿,眼看着是要将一颗心掰开揉碎了,恐怕结局也还是两难全。
秀英之所以笃定她会犯难,是因为不小心听到贺兰韵和元成的对话,涉及了一句慕容瓒。她由此推测,幸灾乐祸之余,也架不住有点可怜楼襄的处境。
才新婚不久,丈夫就被人当了枪使,闹得夫妻分别。战场上刀剑无眼,淮王自然也没有想象的那么孱弱,这仗说不准就打得自己泥足深陷——长公主想要一箭双雕,必然是有她的深意。
那么就看着这对素来亲爱的母女生嫌隙,也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乐事。秀英觉得自己当仁不让,该来要提点楼襄一番,且看她的好姐姐能否沉得住气,后续又如何行动。反正旨意一旦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