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筝一脸茫然的看着面前漂亮的粉裙,又看看周围的摆设:“我……我怎么会在这里!?”
韩殷点点她的脑袋:“你还是醒醒罢。”
顾筝是真的有点分不清到底哪一个才是梦。如果这是梦,是不是太美好了,也太真实了!?
韩殷将那件衣裳收了起来,转而让人从衣柜里拿来了另一件。顾筝看着那件被收起来的裙子:“为什么不穿那个!?”
韩殷看着她仿佛在看一个小傻瓜,煞有其事的摸摸她的头:“你是用腿罚跪还是用脑子?怎么奇奇怪怪的。那是你自己要在及笄之礼时候穿的衣裳,你当真现在就要穿!?”
顾筝忽然就想起来了。
是了。从前她偏爱粉裙,因为粉裙上绣的是母亲最喜欢的桃花,也是她最喜欢的。可是城中绣娘做出来的款式她总是觉得哪里差了点,最后直接自己设计了一款。因着想要给母亲一个惊喜,就藏在了书房里,却不料被父亲给翻了出来,他不动声色的直接将她的设计变作了成品。恰逢她因为二皇子的事情被父亲罚了,跪了整整一个晚上,第二天几乎下不来床。
她那时候年纪小,不懂得什么权利纷争,更不懂得什么明哲保身。看着夏侯勤可怜,总觉得作为朋友为他送药并不是什么坏事。她伶牙俐齿,搬出朋友道义同窗之谊,倒把父亲辩的哑口无言。就在她以为自己胜了的时候,就这样被父亲强制镇压了。原本她打算七日之内都不要和父亲说话了,可是在一看到那裙子的时候,一颗少女心顿时就融化了。气呼呼得收了裙子,在母亲怀里腻歪,一个劲儿的说自己没错。
“你啊,初生牛犊,怎懂得外面的险恶。你父亲不是要你做无情无义之人,也不是要你真的见死不救,可是你想过没有,一旦顾家在圣上眼中越受重视,那么顾家对二皇子的照顾,极有可能变成一种倾向,这种倾向也许并不会给二皇子带来福音,反而会让他遇到更多想都想不到的意外和危险。你只顾着一时冲动做出这些事情,若是你父亲不制止你,让你再这么无所顾忌的‘帮人’,待到二皇子与他母妃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有你后悔的时候!”
有些事情,在父亲这里只有严厉的责罚,只有到了母亲这里,才会被耐心的抽丝剥茧,让她在天真的年纪里渐渐地懂事。
“你父亲若真的不疼爱你,何必在心疼你跪了一个晚上之后,又拿着裙子来哄你开心!”
那时候,她赌气趴在床上不肯起来,哼哼道:“父亲所有的温柔耐心都用在母亲身上了,他哪有那样的耐心对待涵儿!只晓得搬家规,母亲你怎么就瞧上父亲了!”
“瞧上你父亲,让你很丢人么!?”一个沉沉的声音传了进来,她一惊,嗖的一下把脑袋钻进被窝里。
……
“阿涵!?阿涵!”韩殷猛地拧了她的脸,顾筝这才惊醒过来:“娘……”
韩殷笑看着她:“怎么傻呼呼的,快些梳洗,赏花的时候到了。”
顾筝的鼻子忽然就酸楚起来,如果这是梦,她真的不想醒过来。见到顾筝红了眼睛,韩殷极其意外,她的女儿并不是一个好哭包,怎的这一次就变得这样娇气了!?
见顾筝是真的要掉眼泪了,韩殷也无措了:“怎么了?是不是昨晚受了风寒今天不舒服!?”
没等顾筝开口,闺房门口俨然已经站了一个高大的男人。他手里端着一只白玉小碗,缓步走了进来。韩殷见到他,像是见到救星一般:“说哭就哭起来了,叫人好气又好笑。”
男人俊美一蹙,将药碗递给了韩殷,韩殷顺势起身,将位置让给他。
“别哭了,是父亲错了,不该罚你那么重。是不是不舒服!?不舒服就要说……”
顾筝都不记得,她有多久没有见到过这样的父亲了。他再也不是痴痴呆呆的样子,也不会一会儿阿涵一会儿阿筝的乱喊。顾筝只觉得心中五味杂陈,那股子憋了很久的情绪终于爆发,她一把将两人抱住,宛若一个受了委屈的幼童一般放声哭起来。
“你们不要走……不要离开阿涵……阿涵再也不会犯任何错误,再也不惹你们生气。一定懂事的孝顺你们。我什么都可以不要,只要我们都无病无痛的在一起就好……”
顾筝此刻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是一个劲儿的将心中所想全都说了出来,也是她心中最真切的想法。
之后的那些日子里,她不住的回望过去,真的觉得自己好像有些走运的过头,无忧无虑的过头了,所以才会在这五年里受尽所有的苦楚。可是如果……如果真的有机会的话,她宁愿让过去的自己少一些福气,只要父母健在,他们一家人好好的生活在一起,就算没有那些虚名殊荣又有什么关系!?
顾筝是真的哭了出来,以至于冷水泼在她身上的时候,她没能第一时间醒过来,反倒是蜷缩起身子……
漆黑的夜色里,一辆马车停在一个破庙外的大路上。一个黑衣人站在马车边,低声对里面的人说道:“姑娘,人已经醒过来了。”
因为夜里太安静,周围也根本没有什么别的人,所以顾筝的哭声好像都变得清晰起来,断断续续的从破庙传了出来。柴思音冷笑一声,道:“心事多的人,果然是连一个安稳觉都睡不着么。”
黑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