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何泰,李永仲冲到操场,也不下马,勒住缰绳在原地转了两圈,滇马顺势站定,李永仲踩着马镫,一股气就从滇马背上站了起来。他将操场环视一圈,五十个日夜操练的汉子,名为家丁,实为精兵!现下如刀切斧剁般横平竖直地站军立,满操场除了偶有咳嗽呼吸,再无别的声气!
他救人心切,以往一切遮掩事物全都没要,人人俱是刀枪铮亮,头戴黑色折檐帽,箭袖短直裰,半臂罩甲里头穿戴前些时日冲压出的一片式熟铁胸甲,两个报信的亲兵看了心下都不住嘀咕,虽说盐商豪奢,但看这家丁装备打扮,比朝廷的经制官兵军容更要英武数分!
李永仲懒得多说,言简意赅地开口道:“有贼人摸到富顺来啦!就看咱们这条地头蛇能不能斗得过那条过江龙!曹金亮!今日有一人掉队,就打你十个板子,有十人掉队,就打你一百板子!你服不服!”
曹金亮昂首出列,亢声抱拳道:“服!”
“杀灭匪人,回来我请大家喝酒!人人有赏!”
护卫们暴喝一声:“等仲官儿的赏!”
声音铿锵有力,真是直要把天都震破!李永仲满意一笑,随即收敛神色,将马肚一夹,滇马便即刻甩开四蹄,当先向外狂奔而去!
刘小七只觉得一颗心要从喉咙里跳将出来!在胸膛里再呆不住!他握着木枪的手一个劲儿地微微颤抖,背心发潮,口内发干,迈步起来,两条腿杆软得像面条,越是着急想要冷静,越是安定不了,到了最后,小腿肚一阵发胀发紧,竟是要抽筋的情形!
好在曹金亮在队伍里头来回巡视,看刘小七面色惶急,满头大汗,便有意落后几步,往他身边走去,忽地在小气背后猛拍一下,嘿嘿一笑,明知故问道:“刘小七,怎么发了这么多汗?是哪里不舒服?”
小七被曹金亮拍得一个踉跄,险些就要一头栽到地上。他赶紧站稳,扭头怒视这个似乎从来懒散的队正,队伍之中不敢高声,只要压着嗓子埋怨道:“曹队正,我摔跤事小,碍了队伍行路事大!是要即刻拖出去打板子的!不是小事!”
曹金亮哈哈一笑,往小七肩上重重一拍,夸奖道:“不错,还记得规矩,是个好孩子!记得规矩,那就依着规矩去做!没甚么了不得的大事!”又在背心上按了一按,鼓励他道:“刘小七,你年纪虽小,内里却是个稳重大胆的!今日是你上阵第一遭,莫怕,照着平日里训练去做就是!”
他几句说完,就从刘小七身边大步走开,又到队尾去看。刘小七却突然平静下来,腿上手上筋肉放松,口中又湿润起来,只觉得浑身再不复先前的紧绷,周身舒畅,气力十足,握着长枪的手中也渐渐收汗,心中不免欢喜,只恨山匪还在前头,不然现下一枪刺去,登时了结几个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