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李氏知道江公子可能要来他们家提亲的消息,又过去了六七日。
江景行已经在前日回了府中,他一回来,江宁侯府也派人来给刘家送信,说是江景行刚回来,先叫他休息两日,稍作整顿,再亲自登门拜访。
侯府大管家亲自来送的话,就算没有完全说开,这个意思也很明显了,只是李氏还沉浸在巨大的难以置信当中。
李氏有自知之明,还不知道江家富贵的时候,她就没肖想过要江公子当她女婿,等进了京城,知道江府不仅是百年侯府,还是皇亲国戚,老夫人的亲外孙可是龙子凤孙!
侯府这样的门第,他们以前高攀不上,现在也攀不上。李氏原本打算着,延宁成了新科状元,那青青的婚事,说不定也能从这一届的新科进士中找,她也不奢望找个榜眼探花当女婿,但是进士里头,跟他们家延宁条件相当的年轻人,应该是不难找的吧?
李氏想的很好,给闺女找个进士老爷,不必看对方的家业,小富即安。要是对方也像延宁一样,能够留在京里再好不过,两家互相帮衬着;若是不巧只能外放,那也是去一方做父母官,青青跟着过去享福便是,不怕她受欺负。李氏万万没想到,现在来了个侯府贵公子,上赶着来他们家提亲。
还是刘延宁看她魂不守舍了好几日,才出言劝慰道:“娘,你不是时常担心青青的亲事吗,现在景行上门提亲,又是知根知底,岂不正好?”
“侯府这样的门第,知根知底也没用啊。”李氏忐忑道,“江公子怎么会来咱们家提亲,他日后不会反悔吗?”
刘延宁一听,就知道他娘并不是反对这么亲事,只是出于对贵族阶层天然的惶恐不安,也确实,古人有诗云,“侯门一入深似海”,谁也不能保证妹妹嫁进侯府后,就一定能过上他们期待的舒心日子。
只是,人生本就充满了不确定,身份高贵如皇帝的女儿,也有夫妻感情不顺的时候。
往好的方面想,他与师傅关系亲密,就等于和侯府紧紧绑在了一起,只要这层关系不变,看在他的面子上,侯府也不会怠慢妹妹。当然刘延宁没有这么直白的告诉李氏,他只是说起江景行对他妹妹的别有用心,从一年前就开始筹划了,“……我也是近来才得知的,早在咱们进京的时候,他就争取了老夫人他们的同意,那时为了不耽误我参加科举,才拖到这个时候提起此事。”
“景行对青青也是用心良苦,相信他会好好待她的。”
刘延宁难得为江景行说一次好话,可惜刘青对此事一无所知。
“这么说来,青青也是有福气了。”李氏想起当年她嫁给大郎,公婆也是不同意,因为她爹娘早逝,唯一的兄弟也跟着去了,人们都说全家都是被她克死的。而那个时候,刘家是村子里最富裕的人家,住着亮堂的砖瓦房,还有十几亩良田肥地,嫁进他们家可以说是下半辈子都不愁吃喝了,大郎那会儿从不缺媒人上门,可他偏偏瞧中了自己,不顾公婆反对,也要娶她进门。
大郎还在世的时候,她也过了一段幸福的日子,公公为人正直,婆婆性子虽有些刻薄,但是有大郎护着,她也没受什么磋磨,后来生下了长子,公婆对她的脸色也一日日好了。她想若不是大郎早逝,公婆应该早就对她摒弃前嫌,而不是等到延宁考取了功名以后。
作为一个人过来人,李氏知道,女人过得好不好,还是要看丈夫,就像延宁说的,江公子瞧中了他们家青青,日后才会对她好,光是这一点,就胜过许多盲婚哑嫁的夫妻了。
想到这些,李氏才慢安下心来,只是还有一点不放心,“你说侯府老夫人他们……真的也同意吗?”
刘延宁淡定的笑道:“真的也好,假的也好,两日后就知道了。”
“也是……”李氏抿唇,“幸好你妹妹还不知道,他们要是中途反悔,也不耽误咱们找别人。”
刘延宁笑了笑,心想他妹妹和江景行私底下通信都不知道通了多少回,她哪能不知道此事?不过他也没有对李氏说这些,因为没有必要,这事已经没什么悬念了。
去殿试之前,刘延宁就从他师傅那儿得到了准信,不仅是江景行和他妹妹的事,还有师傅他们对他的要求,或者说是规划。师傅的意思是要他殿试照常发挥,获进士出身,之后的馆选中才要更加努力,争取被选入翰林院。
作为读书人,刘延宁当然知道翰林院的重要性,那里几乎是全天下读书人向往之地,想要入阁拜相,翰林院是必经之路。不过通过馆选入翰林院,只会是无品级的庶吉士,三年以后才有可能胜任编修等职,而他现在是新科状元,被天子恩赐直接入翰林,任从六品修撰,远远超出了师傅,或者说是侯府对他的预期。
侯府尚不知他有此番造化,只要他被选入翰林院庶吉士,两家结亲一事就能定下来,如今他成了新科状元,侯府应当会更满意才对,怎么也不能临时变卦。
刘延宁对此已是把握十足,要不然也不会提前向李氏和刘延林他们透露。
这几位“知情人士”非常有默契的瞒着刘青这个当事人,正好因为刘延宁高中状元的喜气还没有消散,家里头一个个精神抖擞,来来去去不知道在忙碌些什么,刘青还觉得很正常。
一时大意,刘青直到提亲的人都上门了,才得到消息。
依着惯例,侯府请了官媒一块上门,本来是要媒人先来打探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