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修真者?”少年走过来,一手抓住了林知之的肩膀,力道惊人地将他扶到炉火旁的草堆上坐下。他自己则坐在一边的小凳子上,看着林知之道。
黑发少年疲惫地将头靠在墙壁上,炉火让他已经接近麻木的手指感觉到了久违的温暖。他看了一会跳跃的炉火,过了一一段时间才缓慢地“恩”了一声。
少年这次也没有催促他,耐心地等到了他的回答,自身也沉默了下来。良久后才悠悠道:“真好。”
没有凡人对于修真者的好奇或者恐惧,只有羡慕。
火光在他的瞳孔中来回跃动,呈现出金红交加的色泽。他双手交叉,盖住了下巴,又重复了一遍:“真好啊。”
——仿佛“修真”是他的某些软肋。
凡人对于修真者,总是好奇又充满恐惧的。看这少年的样子,显然以前也曾经接触过修真者——换做平常时候,林知之也许有兴趣一探究竟。但如今的状态,他只是一听而过,都懒得做个表情敷衍一下。
好在对方也没想得到他的回应,甚至在一秒后,收敛回表情,还闪过了一丝懊悔之意,立刻站了起来。
他这动静将林知之吓了一跳,视线转从火焰上移开,看着救了自己的少年走到一边,脱下外衣。他只着一层里衣,将满是补丁的外衫挂在椅子上,上了这屋子里唯一一张床,背对着林知之躺下。
林知之注意到,哪怕是睡觉,对方都是紧绷着身体的。在枕边还放了一把尖刀,准备时刻应对着突然的袭击。
这是……害羞了?
林家小少爷歪了下头,看回炉火,伸出手指,在火堆边也闭上了眼睛,睡意滚滚袭来。少年将身体在没有了灵力支撑的情况下,很快就抵挡不住地睡着了。
窗外雨声倾盆,屋子里却是温暖而宁静的。
一夜的时间,很快就流淌而过。
清晨,林知之是被屋主人起床的动静吵醒的。他动了动身子,发觉自己坐着睡了一夜后,浑身像给狗啃了一样的难受。他试着站起来,表情痛苦地舒展着身体。
救他的少年已经行动迅速地换上了衣服,全程无视林知之,拿着枕边的砍刀预备出门。在打开门的那一刻,他回头丢下一句:“馒头在桌子上,衣服你可以穿我的。”便走了出去。
看着很是孤傲,其实心肠很好嘛。
那桌子上除了馒头,衣服以外,还有一小瓶破旧的伤药。
趁着屋子里面没人,林知之干脆脱下了衣服,打算好好查看一下全身上下的伤口。他的身体很美,比容貌来说毫不逊色,甚至更胜一筹。既不过分单薄,也有着柔韧的腹肌,只不过那些伤口破坏了这具身体应有的美感。
身上的剑宗校服有些地方已经被血污粘在了伤口处,林知之想了想,先去屋子角落的水盆舀了一些水,用力撕开衣服,用这点清水清洗伤口后,再敷上伤药。他腹部最大的伤口昨日已经被少年处理过,绑的是有模有样,他便没有去动。
林家小少爷自幼出生世家,又一路顺畅。除却这次,迄今为止,吃的最大苦头还是在秘境时——那时候他还有着修为,灵气护住伤口,倒也痛的不明显。只是这次等同于彻底沦落为凡人,让他真的这样包扎,他是做不来的。
他会的包扎,其实也就是做做样子绕个几圈,远不如这少年弄的纯熟。
林知之又用清水洗了一把脸,换上了桌子上的布衣,竖起长发,又是翩翩好少年一枚。昨夜的寒冷让他有些渴望太阳,搬了一把椅子放在门口,他坐在里面捂着腹部,边懒洋洋地晒太阳边努力感知空气中的灵气。
这最普通还打满补丁的粗布麻衣穿在他的身上也不显得廉价,少年眉宇之间自带仙气,像偶然流落凡尘的仙子,出尘绝艳。
大雨过后的天空碧蓝如洗,明晃晃的太阳在东边升起。安静的村落之间袅袅飘出了炊烟,传来了话语声。
是世俗界才有的气息。
修真界与世俗界是两个世界,修真者多半高高在上,不会跟世俗之人发生牵扯,仙凡有别。虽然林知之小时候很喜欢往世俗界跑,也仍然有着高高在上的心态。
他尊重世俗的运行,好奇每一个生命,却不会与他们发生牵扯。
然而这次的意外,却让他不得不以凡人的身份去融入这个村子。
一个普普通通的小村落。
“砰——”
就在林知之没感受到灵气,反倒被这温和的阳光晒摊了的时候,角落里刀切割空气的声音引起了他的注意。
林知之挪了挪身子打起精神一看,只见那名少年正在偏院里用那把尖刀砍柴。
他扎着端正的马步,汗水顺着脸颊滴落,一下又一下地猛劈,神色认真得就像在锻炼什么绝世武学,而非砍柴。
林知之一向认为,认真的人总是值得尊敬的。他摸着下巴在想,若是有机会可以给他介绍进一个宗门——看在他救了自己的份上。
“野种又在劈柴了!”
“你怎么还在这里待的下去?好脏!”
突然从远处跑来一群小孩,他们之间打闹不休的步伐停在了栅栏前,对着少年指指点点,满面厌恶地嘲讽。
少年脸色木然,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继续劈柴,看样子已经习惯了这些辱骂,毫不理会。
“天天都来骂你,我都累了!”
“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