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之前预想的一样,目兹峡湾已经没剩多少人了。
山雨欲来的那一刻,这两个人就像是走进了一座空城。
树叶从枝头上摔下来,一瞬间就颓败了颜色,劼崖随便推开了一户人家的门,“吱呀”的一声,除了腐坏在锅里的汤羹,根本找不到新鲜的食物。
他从衣橱里胡乱捡了一身干净合身的衣服,又找到了明茉能穿下的,等她洗漱干净再换上了身,窗外的大雨已经落了下来。
黑沉的天空里一道闪电劈过,山岗那边被照得发白,半个挂钟的影子在山林间凸显出来,沉重的钟面一动不动,就这样静默地看着整个峡湾。
明茉在炉子里升了火,温暖的感觉开始充斥着整个不大的房屋。
她不知从哪里翻出了一条毯子,就这么裹着自己躺在了火炉前的地板上。
外面的雨正噼里啪啦地打着地面,耳廓都是轰隆隆的回音。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虽然很饿,但那个木头小人一直端正地躺在自己的胃里,感觉什么也吃不下去。
劼崖拉好了门窗在桌边的椅子上坐下来,他把双脚挪动着朝着火炉的地方放了放,半个身子依靠在桌面上。
手边刚好有一只杯子,里面剩了一些干枯的茶渣,整个杯底都是枯黄的颜色,却被火光一闪,折射出了清澈的蓝光。
劼崖的头脑很快随着疲惫的身体晃出了神,他朦胧地看着这块蓝色的暗光,一闪,又一闪,手指无力地抽动了一下,终于还是闭上了眼睛。
两个人就这么不发一语,在逐渐到来的黑暗中进入了第一个梦乡。
手伸出去,旁边的墙异常的冰冷,这座墙非常的高,上端都被雾水给遮住了,手指一用力,湿润的泥土连着冰渣一起掉了下来,半个手臂都没有了知觉。
劼崖站在这扇墙的下面,右侧是弧形的墙面,一直往前延伸,左侧是漫天的大雾,直觉告诉他一定要远离那边。
身后传来大雨的声音,雨点打在地面上传回了剧烈的响声。
他茫然地抬头看了看天空,白茫茫的一片,这种感觉很奇妙,站在干燥的气候里,却能听到别处的雨声。
于是他开始沿着墙面朝前走,一手扶着冰冷的墙,石块与石块相连的纹路给了他清晰的触摸感。
不知道用了多长时间,感觉像是在漫长的时光里穿梭了很久,双脚沉重地快要陷进了大地。
他觉得自己开始衰老,头顶的头发顺着肩膀一直掉落下来,脸上的肌肉承受不起表情的变动,直到他僵硬的指关节,逐渐传回了一丝丝温暖的感觉。
他慢慢地低下头来看了看,石缝中间散发着温暖的风,而那一场大雨,听起来好像是突然到了前面。
雨水下个不停,疯狂地击打着大地。
那场雨在呼唤着他继续向前,于是他开始顽强地挪动着双腿,想要到前方去看看。
有什么东西在那里,继续,不要停,只要这么一直走下去。
就在这个时候的下一秒,他的右手突然触摸到了柔软的青草,带着春天过后的热气。
墙依旧是弧形,一直向远方延伸,左侧的大雾看不清一步以外的任何东西,而他扶着的石板,被绿色的青草所覆盖,蓝色的花朵夹杂在其中,散发着零星点点的光。
看上去像是整片山岗被侧立在了天与地之间。
他原本空洞的内心突然传回了真实的心跳,那种紧张与期盼的感觉,包括他想要的所有情绪。
远处能看到一道从上而下的雨帘,溅起了巨大的水花。
每走近一步,震耳欲聋的声音也愈发的强烈,耳骨开始嗡嗡地疼,他却一刻也无法停下来,急切地想要奔进那场雨里。
就这么从上一个冬天走进下一个季节,眼看着还有一步的距离,一个女人的声音却附在他的耳边轻轻地叹了气,听上去像是子兮在说:“快醒一醒!”
劼崖猛地从凳子上起身,手边的杯盏被碰得“哐当”一声,他急忙伸手去接。
明茉在地板上发出轻轻的喘息,又回到了梦里。
炉火里只剩下一些暗红色的灰烬,夜色从窗外透进来,雨已经停了。
他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又把手里的杯盏翻转过来看了看。
还是干枯的茶渣,一半倒在了桌上,而临睡之前看到的蓝色光点,多半也是幻觉。
此时的目兹峡湾已经陷入了完全的安静,连月色都躲进了云里。
大雨过后的天空比之前清冷上了许多,植被上的水珠堆积不下,一个劲地往下落着。
很远的地方都能闻到草木的味道,屋檐下偶尔有翅膀的煽动,还有咕叽咕叽的呻吟。
从窗户看出去恰好是座拱桥,右侧是绵延的田地,左侧是盘踞在一起的房屋。
劼崖正好想要继续坐下,窗外的桥头却突然窜起了一个人影。
看上去是个男人,个子很高,他一脚踩踏在桥头的石阶上,整个人从地面弹开大约十尺的距离,“嗖”地消失在了很远的地方。
随后才传来男人兴奋地呼喊,那一声在空中荡漾开去全是回音,引得今晚所有未眠的人都抬头去看。
在此时推开窗户追出去的,不止劼崖一个人。
同一时间,身穿黑袍的人影突然出现在那个男人身后不远的街道。
每当男人在屋后跃起,再往前消失一段距离,他都能像一个鬼影一样精准地跟在同样的轨迹。
劼崖刚从一个挂着彩色布条的商铺边上转过了身,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