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肆知道她的没错,但仍要刁难一下:“到这里,我要反问你一句。你可知京城里什么样的人最爱‘占道’?你又知道‘占道’的‘大户’是哪家?”
克里斯一皱眉,喃喃道:“‘占道’的‘大户’……”
“比起你的酒肆、店铺,占去大片土地的是那些‘贵要邸舍’,而它们的主人全是财大势雄的王孙贵胄、豪门望族。他们哪一家建府治第,筑楼修殿,不是占去了大片的土地。有的豪宅光隙地就有百余亩,园子里更是嘉木繁阴,望之如云……”剑肆冷笑一声,继续,“而若提到‘大户’,恐怕非皇后的娘家,向氏一族莫属了!年初官家批了一大块地,让向家重建府邸。你可知道他们标多占了多少地吗?不过这些有权有势的,几乎没有几个不越标私建的!只需归还那些不属于他们的土地,也许街道上能多少宽裕点!”
“向氏一族!”克里斯想起了在皇家后苑见过的向皇后和遇仙楼碰到的向国舅爷。
剑肆看她突然变了脸色,有些不屑地问道,“怎么?你可敢与他们叫嚣?”
克里斯答道:“不敢。”
“这个问题你倒回答得爽利!”
“位高权重者,何止占去了大片土地,他们还掌着天下之利、握着生杀大权,我自当见风使舵,曲意奉承,才能活的起码像个样儿!”这话的时候,克里斯睫毛微微眨动,心中起着波澜:其实那向家算哪根葱?哪根蒜?要霸占天下财富的,结党营私,以权谋私的,恐怕是我这个权势滔天的太后!
“哼!你倒毫不掩饰!”剑肆带着讥讽的微笑对她,“好一个阿尊事贵的蓝大人!”
“多谢夸奖!”
“你当我是夸你?简直不知礼义……哼!”
“你是想礼义廉耻吧?”克里斯被逗得了笑,“礼义廉耻能当饭吃?神捕大人,昌王便是京城一等一的权贵。神捕大人一向肆意而为,难道不是仗着王爷的权势?难道你就不是阿尊事贵了?”
“你!”剑肆猛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伸手抓向她的衣领,却被熊戴影从中挡了一道。
熊戴影心道:刚刚还得好好的,怎么一言不合就又动手了!
克里斯嗤之以鼻道:“好像昌王也是你的这群人中的一员吧?天波府外那一大片园子,难道不是他的府邸?你咋不让他让出点地方来?”
老板娘听见盘子碗叮当作响,从后厨里走了出来,正好看到两人起了争执,当下也不敢什么,赶紧又退回去了。
剑肆忍回一口气,又坐了回去。
场面沉寂了许久,克里斯开了口:“世道如此,我这叫顺势而为。神捕大人也是混迹于官场的人,怎会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顺势而为?天下若人人都如此想法,世道衰败、人心堕落,老百姓还有什么出路?”剑肆愤然道,“就算世态炎凉,但人活一世,不应尽力做点什么,改变现状吗?”最后几句,仿佛是自言自语,已经不是对着克里斯了,似乎更多的是在自己。
改变现状?你的想法太过理想主义了吧?
要改变世道,那要动了多少人蛋糕?而且其中最大的一块蛋糕,就是我的!你让我整治我自己,把我手中既得的利益分割给大家吗?就算我乐意,五佛堂里的一众属下恐怕也不答应。况且,我还要靠着五佛堂的便利,尽快组建挖掘队,再想办法让朝廷派兵杀往北境。
这便是我的私心。
得再动听,人都是被一己私心所驱动。过了千秋万载,不论是古代、还是现代,都是一样的。我为什么一定要改变这个世道?不但对我没好处,反倒可能坏了我的大事。在大宋国,我不过是个过客,终究是要离开的……
她轻轻咳嗽一声,平复了一下心情,轻声道:“即便我现在看着人前风光,不过一个的内侍,跟权势滔天的向家叫板,讨不得半分好处。我蓝元霄没有那么高远的志向,也没有那本事,与其冒风险惹毛权贵,不如做点切实可行的!能做一件算一件,能帮一个是一个!”
她又指了指自己的本子,问:“你还要不要听我下去?”
剑肆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你吧!”
“就那前日的大火来,石头村外土地宽裕,但我见那些作坊仍建的十分密集,一旦一家起火,很快会波及其他家。我听那些作坊主和工头,也因为这条街过于逼仄狭窄,工匠们觉得十分压抑不堪忍受,常常抱怨!若是重建,应当把作坊间的道路‘放宽’!”克里斯道,“至于城中的街道,实难拓宽,但必须‘取直’!那些占道的花楼、坐席、杂物……不可随意堆放,不能让本来就不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