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斯煞有介事地清了一声嗓子,按照蓝世恩文章里的部分原话,说了出来:“春秋战国以后,儒者千方百计寻求出路,最终却只看到了人身上的罪,在一个实则奉行成王败寇的世界里,却要努力建立一个完美的道德标准,实属可笑;“格物致知”虽为《大学》八目,却超越了先秦儒家的思想深度,通于先秦道家之学,倒有些价值,只可惜新儒理学兴起,儒家贬斥道家与佛家,狭隘至极。心性修为的根本基础“格物”与“致知”竟被一帮酸儒搞成了千古之谜,其中蕴含的精妙意义后世之人更加难以理解了,可悲可叹。”
蓝世恩虽然外表一派儒雅,但内里绝对是科学狂人一类的,他信奉的也是先秦之儒,对宋儒理学的思想自然持批评态度。
契嵩和高遵惠听她此言,都知她实际上是反对新儒,却提倡先秦之儒。
高遵惠抢先一步问:“自焚书坑儒之后,许多先秦典籍皆毁于一旦,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后世诸儒之大者对‘格物’与‘致知’有自己的解读,才成了千家之辩。听你此言,难道是你收了什么孤本?”
克里斯嘴角抽抽,心道:我可没有孤本,只有老爸的文章。
“自唐武宗灭佛,佛法衰微……”契嵩语调客气地问,“足下可有高见,扭转这样的势头?”
“佛法我不懂,但是有些拙见大师可愿听?”
“愿闻其详!”
“你刚才提到了,士大夫对你写的佛学趋之若鹜,子育也说他们把五行之说引进儒学,说明他们喜欢这些内容,既然如此,咱们大可加以利用,让他们沉迷于晦涩深奥、玄而又玄的内容,偶尔拜坛讲法,设置辩题争论一番。这也算是打入敌人内部,让他们觉得佛儒不分。”克里斯想了想,道,“佛法对于老百姓,不需那么深奥,不如搞些人们喜闻乐见的佛事活动……”
契嵩听得极其认真,偶尔提问,偶尔也发表见解。
克里斯心道:别看高僧年事已高,这思想够前卫的,自己的许多说法他都能接受。
说到傍晚时分,三人仍谈得兴致勃勃。
克里斯讲了许多现代宗教的一些策略,她所讲的传教方法、宣传手段花样繁多,契嵩也知道这不是一天能说完的,便也不急于一时,当下请他们吃了斋饭,并邀他们留宿大相国寺。待引客僧来报有客求见潜子大师,克里斯他们才回到了旁边的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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