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姑娘趴到榻上,再起身时,已拾起那页纸,在婢子面前扬了扬,做势要捻成团儿,婢子禁不住吓,只好实话实说道,“世子出了城。可是留下了得福,就在这院子外面守着姑娘呢。姑娘万万不可轻举忘动。”
六姑娘向她撅嘴,“是谁说我要妄动了。不就是这一页上面的东西么,背下不就成了么。”说完,又从像宝贝一样捧着那页纸的小婢手里将它夺了出来,“我背就是。”
做出好好背诵的样子来。眼角的余光从纸页上面瞥,看到婢子探究过来,遇到她,又缩回去的目光。
六姑娘无殒重新看上纸张,“我记得,去年这时是姐姐娘亲的生日来着。虽记不得到底是上下哪一天,却也是八九不离十的。”
“姑娘总是记得。”小婢嗓音颤了颤。偷偷拭起眼角。
看姑娘看她,又好好地放下手,装作若无其事。
六姑娘将她拉过来,“我们出去瞧她,好不好?”
小婢双眼水水的动来动去,可就是不敢点下那个头来。六姑娘一脸泄气地看着她,又抖了抖手,“知道了,是要在背下这个之后的。现在,让得福进来。”
小婢有些惊奇地看向她。脚下并没有动作。
“只是不喜欢独个遭罪,让得福也背背这个,说梦话的时候也好有学问。”说完,自己已经当先忍俊不禁笑了起来。
小婢也给姑娘逗笑了,果真出去叫了得福。
得福早就知道,这差事不好当。还在外间,就跟小婢那呲牙咧嘴。最后也只得拧着鼻子进来。进里间的时候,到底还迟疑。
六姑娘就在屋子里唤他,“得福,兄长一向说你记性好,记他的贴子,先生的门生孤僻名字,背礼单都是溜精的,今儿这些,你需得是背到我头里去的。”
得福一脸的苦瓜相,又不敢违抗。
六姑娘给他指了一个座。自己就歪在榻上,向他使个眼色,得福机灵地念了起来。
有些词拗口得很,六姑娘笑得肚子都疼,指着他道,“这个读法简直可以称得上是踉踉跄跄,这可是你做的采买,买的时候可是丧心病狂了。”
整治归整治,六姑娘到底佩服从没有念过什么书的得福,记起东西来那叫一个快,所以一直很得哥哥的意。虽然念得有些磕绊,可是记起来就异常地快。
如数家珍。说的就是这种感觉。
六姑娘笑道,“是了,得福最爱的就是宝贝,是以,这些终究是难不倒的。”
得福赶紧应承,“姑娘说得是呢。”
六姑娘见得福一脸喜气,忽然道,“得福跟我一同入宫吧。”语气诚恳得连婢子都觉得心生感动,这样的想法,自家姑娘是从未说过的。
得福吓得,一下子就坐在了地上,爬过去,拉六姑娘的脚求饶,“姑娘,我的好姑娘莫拿奴才开心,奴才这般年纪上,已是入不得宫的了,那样便连命也没了。”
六姑娘站起来去扶他,看他不肯起来,袖着手道,“我都要忘了你是个好脑筋,去想办法,让哥哥放弃带我入宫,否则我就会妥妥地带上你。”之后一笑,得福配着那笑意,跌坐在地上。
七妹妹想出的办法是在这里,连大世子都猜错。
大太太房里奇南香满溢,候门一入了秋,便比平日里还要忙上几分,转眼便是春庆节日,米嬷嬷早早在外面候着大太太诵经完毕,示下今天一天的事务来。
今日里大太太似乎是多诵了一章经。
女官冬选之日日近,大世子那里要多给六姑娘裁衣服,米嬷嬷见了那帐单,深深咂了下舌。她最了解大太太的心意,恐怕大太太也会不喜。是以,格外要小心谨慎,免得触了大太太的霉头。
等大太太诵了经,室内通了风,米嬷嬷才仔细回着大太太府上一应事项。
新帝登基万民同庆,今年的春节,难免更要喜庆。况且,数月之后六姑娘又要进宫,前一番是国欢,之后的便是家喜。表面上看起来风光至此,但各股抗衡势力也都在萌芽当中,如日中天也有如日中天的难处。
从前,六姑娘入宫之事,曾让大太太不痛快过,还是米嬷嬷轻声细语的一句话提醒了大太太,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多一个人在皇上跟前照应着候府,也总是好的。
今日里,大太太掠了一眼账单上的名目,打那一溜六姑娘的名目上溜过,也只是点头,“如此,就照这上面办就是了。”
米嬷嬷点头称是,却并没有离开。大太太轻轻抿了一口茶,抬头看了她一眼,“还有什么事。”
米嬷嬷犹豫了一下,低声回着,“前天,六姑娘手里握着瓷片闹着不想进宫呢。”顿了一会儿,“听说真的出了不少的血,看样子是铁定了这样的心思,倒是后来,被大世子劝过了才好转,又提到了七姑娘。”
大太太慢品着茶香,“小孩子的事闹闹也就算了,我怎么听着还有七姑娘的事。”
“有人说,闹过了这件事后,大世子在院子里独独见了七姑娘。”
大太太坐在太师椅上,双目微阖,沉了半晌,“你是说,这主意其实是七姑娘出的?”
米嬷嬷看着自己的足尖回着,“想来极有可能。”等了一会儿,见大太太并不想说什么,觉得大太太差不多要烦了,便道,“奴婢退下了。”瞄到大太太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便敛身倒退出来。轻轻阖了门,在门前微静候了一会儿,才径自走开。
蝶儿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见传饮的小婢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