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棋走出几步,停在一排矮松之前,沉声,“今日之事,让我在帝都听到一点点的街头巷议,就会将你们全都杀了。”他声音并不如何洪亮,却在语结时,有小孩子手壁粗的松枝应声折断。
脚步走起的同时,婢子们全部伏地瑟瑟应是。
那瑟瑟的“是”之后,四下里静寂得让人可以轻易地听得到自己的心跳。
无忧慢慢抬手捂住自己的胸口,耳边的声音已经换成了鸣棋走路时与她身上衣料因摩擦而起的细微声响,就像无数轻细雪花,随风扑打在油纸伞面上不绝如缕。
半晌,她终于努力说出话来,“世子不可这样。奴婢承受不起。况且,世子如何真的堵住这世上的悠悠之口。”
他一脸傲娇地低头,“不可什么?世子不可扶危济困?世子不可拔刀相救?还是女差已经危急万分时不可受人救助?我这世子偏偏就喜欢做这世上不可的事情,不光是女差,连这世上的悠悠之口都不愿放过,你要怎么办?”
无忧努力试图能够很是巧妙地说服他,但其实根本想不到那样的说法。想要再认真想一下别的办法,又觉得这样给他抱着,根本就不能集中精神真的想到什么。
这个时候该当冷漠,那样将他的热情驱散,但她似乎是被火烧得浑身灼热,连说话的声音都是烫的。
只能继续向鸣棋摇头,用不传六耳的声音在苦苦哀求,“奴婢求世子了。大家都看着呢,一定会传到殿下那儿。”
他反而欢快地笑了起来,“不用她们做什么耳报神,我自己就去母亲那里,将一切说明。也省得大家猜来猜去,我在北漠的时候,对对手也很坦诚,直接大开营门恭迎他们,可他们吓得都不敢进来。是有多久没有做过这种有趣的事情了呢。想想就叫人激动不已。”
无忧急得用手拉住他衣领,额间被化成飞灰的绒发,随风释散,时不时吹进她眼里,都顾不上痛地将眼睛睁大,带着哭腔道,“世子!”
他就像是没听到一样,不再看她,一眼也不看。只是抱着她向母亲的书室去。身边早有人跑去,去禀给大公主。风过树梢,鸣棋仿似比那风行得更快。大公主的书室隐隐出现在眼前。
无忧不再顾身上的衣服并没有裹得严实,开始用力挣扎,她不能去大公主面前。如果不像这样将一切清楚亮在当面,大公主还可以继续装糊涂,大家也都可以像这样继续心照不宣。
再过一重回廊时,他终地低下头来看她,“害怕了么,不敢这样去见母亲,那就乖乖跟我回去。”
她实在无可奈何只能点头,还低低的声音强调,“我只会小坐一刻。”
他瞪着她,“干嘛总想着要逃开我,你只要一直想着,我会为你报仇就行了。”
无忧带出惊异神色。
他抿唇一笑,“瞧瞧你,干什么这样大惊小怪啊,我这个为你报仇,可不会像他们这般简单莽撞。就在刚刚,我已经想得明白,为了让他们能够既要讨厌你,又要长久地看到你,还不能拿你怎么办的办法就是……”
无忧曾一直一直地告诫自己的,任何时候,都不要看向鸣棋的眼睛,那样的眼波流转,会将她深深吸入,有一次,她深深地感觉到了那样的危险,所以很长时间,她都不敢太深看向他的眼睛。可现在,她那样紧盯着他,想看出他到底有了什么样的办法能救她于水火。
他亦认真盯着无忧,感觉得心中的轻颤,像是一碰到无忧那样虽然给烟熏火燎得掩去一半却明丽的眼睛就全面升起,他一字一顿,再清楚不过地说,“只有一个办法,就是让你做了他们的王嫂。”
她吓得又要说话,被他狠狠瞪住,“猎人不会给到手的猎物说话的机会的。我这只是告诉你,我这个世子的想法,并没有为这个要问你这个奴婢的意思。嗯!”
不是去见大公主无忧提到嗓子眼的心,放下了一半,呆呆出神,她以为一切皆会就此不堪,不料又可以暂时偷安一隅,正想言辞婉转地劝他将自己放下,衣领处忽然被拽严,“你现在这个样子,是要勾引我么。”
吓得无忧将要说的话咕嘟一下子咽了回去。赶快自己出手拽住衣领。今天太多的顾此失彼了。
他凉凉的指尖,几乎碰到了她的脖子。带得全身一瞬战栗。
见鸣棋一路风风火火进来,婢子赶快跑过去打开书房的门。看进的是书房,无忧提着的心放下了一点点,他垂下头,半眯着眼将她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看你这样子,不会是有什么不正常的期待吧,啊,平时看着那么礼仪权重的女差,这一刻脑子里想的是什么,不会……来看,女差平时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
见他一脸刨根问底的架势,而婢子就跟在身边,无忧吓得一下子出手捂住了他的嘴巴,感觉到他嘴唇的温软之后,又一瞬烫了一样地拿开手来,又开始不知如何是好。
他眼神更深更亮地望过来,“你刚刚碰我了吧,这种程度上的,已经不单纯是勾引那么简单,我不需要你与我两情相悦太久,前世今生就可以了。”
无忧呆呆地看着他。心上冒出各种想法,其实又不知道自己真实是在想什么。有时候,她也会想,在这只有仇恨的生活中发生点什么,比如,会让她不顾所有,真的会放下所有仇恨的人,也能真的出现在她的眼前。然后一切就那么直接改变。
“你看看你,又在装了,我一直只是说说而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