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单志看向大公主的眼睛,那是一双,充斥了全天下湖水一般的眼睛,稍微眨动睫毛,就带出泪光盈盈的样子。他想,怎么会有人,瞪着那样好看眼睛,说出骗人的话来呢,“殿下所说清楚明了,但殿下如何得知?那在远处放箭的人,就是我呢!可不要搞错了,错认了恩人。”
坐在床边的大公主,将目光投向帐顶的繁花似锦,“将军确实未在那次事件中现身,后来,因为战事繁忙,我与母后又随父亲转战了西北,这件事情,就被久久撂下,甚至没能给将军一次真正的奖赏。”她说到这里,含笑将目光眄过蔡单志的双眼,“但本宫手中,却留存有当年将军射来箭镞一支,上面清楚地錾着将军的名字。本来还想,这一世,都不要说出这件事情,也就不用时时后悔,当时没有当面向将军道谢的事。可你看,老天让你我缘分至此,想来,是旧日恩情缘故,是上天要我将欠了公子的那份情还清呢!”
蔡单志听她说完这番话,闭了闭眼,再睁眼的时候,目光扫过安静立在大公主身后的合周,又不着痕迹地滑开,开口说道,“听殿下如此说,看来,我蔡单志,始终是一个跟过去有紧密相关的人。”说完,笑了一声,再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眼中的幽光已经蓄上了神秘的色彩,“殿下也知,我是走到了生命的尽头的人了,不管身上是否有如此严重的伤,想来,在这世间,即便是身体康健,功力增长,成了皇上的眼中钉,众人眼中的唐僧肉,也是寸步难行了吧!殿下既然说,我从前帮助过你?那我就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这一次再给殿下一个好处,殿下觉得怎么样呢!”
他说完这些话,紧紧的盯住大公主的反应。是个并不掩饰的试探。
那张俊俏异常的脸上,其实,只得平淡二字。
静了半晌,大公主又笑了出来,“看将军如此样子,难道,是要秘传我一本武功秘籍不成?”边说边起身,“将军身上还不好,就不要说再多的话做更多的想法了。太子别的想法,我不知道如何,但他认为,除了他的东宫,我这里,是帝都之中,之于将军来说,最安全的地方,是没错的。即便是我皇兄要来这里捉拿将军,我也会向他问个缘由,不会让他们胡来的。当年蔡氏的事,再不应该成为将军继续受戕害的理由了。想来,那件事过去的久了,皇兄心上的疙瘩的慢慢也就解开了。这一次,皇兄虽然拿住了将军,却将将军送到东宫调养,多多少少也说明了这些。”
说完,就行将转身出去,又被蔡单志叫住,“殿下这样,到底要卑职如何说呢!殿下不提他们的贪婪,反说自己的感恩,看着,确实比他们技高一筹,可却让卑职更放不下心来。总觉得,殿下要的比他们更多,反而是卑职更加承担不起的呢!”
大公主闻听蔡氏单志不留情面地将她的意思揭穿,脸上的表情,仍然无换,还只得淡定二字。不过是停下脚步,半转过身,意味深长的看定他,“看来,做过的坏事的人,偶尔要做一次好事,比再做一万件坏事还不容易呀!我不会向将军承诺什么,也许,也会像将军说的那样,改变主意。但起码这一刻,我只想跟将军提提从前的事。将军微笑着,不同我这闲人动用什么真心!而我却觉得,我在这一刻,能与将军说出这些心里话,真的是等得太久了。也许就像将军说的,到了明天,这个因为想要报恩,而带来的满足,就会让我厌弃。但是,那时我也会明白告知将军的。将军应该知道,人若是到了我这个位置,连掩饰都懒得做。我的野心我更喜欢直接表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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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周离开之后,立在原地发呆良久的无忧,听到有刺客的喊声。从打那喊声的第一个亮音儿,就已经听清了那是鸣棋的声音。
只是一开始,她以为自己必定是听错了,甚至有些羞愧,自己都已经在这青天白日之下,开始幻听鸣棋儿的声音了么。
在这王府之中,任他是谁,碰到刺客会大喊出声,唯独他鸣棋不会。不仅不会,还会悄没声息的直接抓住刺客。无忧刚想到此处,那喊声就已经接连不断,而且还意味分明地做出了方向陈述。
难道是真的?再想想,怎么会?能在鸣棋手中完好逃脱,还路线分明的贼人!无忧笑了笑,不会是他贼喊捉贼吧!但,他忽然玩起这样把戏的原因……
无忧猛地想起了什么,调虎离山,王府中的贵客蔡单志才刚刚上门,就引起了各方的注意,大家怎么都这么快就耐不住性子了呢?
是啊,据说那人命不久矣,无忧回过身去,对仍在捧着攒盒仍跟着自己的婢子说,“有刺客向书室那边去了,我这就过去看看,点心什么的,还是略放放吧!”说完,跑向书室,却在拐过一重弯时,折向安置蔡单志的院子方向。
王府里,喊抓刺客的声音越来越大,几乎响彻了半个帝都,照这样的势头,要不了多久,皇宫都会来人观瞧事态发展。
王府中所有的侍卫都被那喊声吸引,全都移了过去,连平时基本不现身的暗卫,也一一暴露出藏身位置,可以料想,在此间施诡计的鸣棋,必定有所图谋,而且还是不小的所图。
无忧的脚步,慢慢停在离安置蔡单志的院子很近的假山之后,仔细观察着四周的变化,心存侥幸的想,有没有这种可能?也许一切都是鸣棋故意在帮自己,他知道,她就在附近,所以大喊有刺客,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