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不懂吗?那不是刺杀,是处决。”腓特烈昂头出列,信手接住莱恩递来的理想使者,捧剑细看:“这把剑砍下你头颅以后,你有两个选择。选择a,你倒地不起,掩盖你的不死之身,从此悄然远遁。那样,斐迪南亲王就从历史中消失,号召力、影响力、公信力、指挥权,全都没了。选择b,你当众爬起来,重回公众视野,结果呢?结果你暴露了半神的本质,成为离群的异类,从此,你斩不尽那些洋溢恐惧的窃窃私语,你逃不掉那些充满戒备的猜疑揣测,你将被人类社会排斥,你将在文明世界里茕茕孑立、四面楚歌——因为人类永远不能独活,如果社会认可你,你就是人;如果社会抛弃你,你就是狗。”
腓特烈端详完帝兵,从容横剑,遥指斐迪南:“你经营的‘身份’被处决掉以后,你就变成一条孤独的,不死的,野狗。”
这边的长剑一指,后面的上将就睁目咆哮:“全军准备!第一梯队上膛!”
“唰唰”一阵嘈杂上膛声,然后八百多支枪齐刷刷抬起来,内圈的禁军人人都歪头瞄准,只等一声令下,就把二十米内的斐迪南打成一朵花。
可是斐迪南就算大势已去,都没有慌张,而是气定神闲地负手站立,牙关轻微咬合,龇牙皱眉地反思:“我低估你了。我还以为你把希望寄托在刺杀行动上。没想到,你的目的不是杀死我本人,而是杀死‘斐迪南亲王’这个角色本身。将我的形象破坏殆尽,让文明社会朝我关上大门,是最残酷利落的处决。改写史书,抹黑角色,这种老生常谈的谋杀术,竟然被我不慎忘记了。腓特烈,你干的很漂亮。”
“杀人不如诛心。”腓特烈横剑而立,盯着这个只手遮天的宿敌,轻轻宣布:“前面的都是衬托,今天才是决战。你大势已去了,斐迪南。”
“错,我的时代才刚刚开始,而你们都要变成无人铭记的尘土,你们会在我书写的历史里销声匿迹。”斐迪南微微一笑,自信满满:“西里沙最精锐的三百骑士团已经抵达皇都,他们会长驱直入,杀光你们——而我不死不朽,你们毫无赢面。”
突然,正北方响起隆隆炮声,烈火和硝烟席卷了美丽的森林,让郊区燃起冲天狼烟,远在皇宫都清晰可见。
腓特烈看见亲王脸色一白,不由得戏谑问他:“你是否忘记了维纳北部的崎岖地势?你的骑士团押运黄金,驻扎在一片天然洼地里,完美暴露在132门轻型线膛炮的射程下。你听到了炮声吗?我跟你讲,不打完两吨炮弹,这炮声不会停。”
“两吨半。”莱恩笑眯眯地纠正,“炮兵阵地的火力投送任务是至少两千五百公斤炮弹。估计得忙上一会儿吧?洼地要被轰成盆地了。”
斐迪南倒退了一步,脸色失血苍白,嘴唇翕动着喃喃:“我的骑士团会冲出来的。他们不惧痛楚,所以不会恐惧,就算被炮火覆盖,也不会紊乱阵型。”
“所以有神官盯着现场。”腓特烈再次抛出重磅炸弹,让斐迪南冒出冷汗:“没错儿,教廷的确坐不住了。现在猜一猜,你的无畏骑士团能活下来几个?”
“不用猜。”法里纳上将开口了,斩钉截铁地宣布:“三个骑兵师在两翼埋伏,两个炮兵旅隐藏在制高点上的森林里,还有两个中队的龙骑兵主力正面冲锋。这是一场完美伏击,没有人能突围。”
斐迪南咬牙切齿地一厢情愿:“胡说!你们死定了。我的骑士团会杀光你们。”
腓特烈不理他,下令:“第一梯队预备!开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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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隆的炮声震得马车里的小千天旋地转,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克劳德命令队伍跟对方保持距离了。这根本不是什么欢迎排场,这他妈是一场剑拔弩张的伏击战役!
“给我停火!”小千掀起车窗,奋力呐喊,但是炮声太猛,她自己都听不见自己的嗓音。
更过分的是,两骑龙骑兵飞驰而来,“叮叮咣咣”把防弹车窗、防弹车门全部关紧,从外面锁死,变相软禁了国王。
露塞着耳朵,同情地瞥了一眼马车,突然第十三轮炮声又响起来,震得她“嘤”一声,楚楚可怜地闭紧眼睛,塞着尖耳朵努力捱过去。
精灵听觉敏锐,最怕炮声。
在美丽的丘陵上,插满了飞舞的血狮旌旗,不知何时更排满了巨轮钢炮。那是旧式的野战用轻型线膛炮,钢铁车轮足足有一人高,车轱辘比炮身还大,远远一瞧,那炮的形象酷似一只蹲着的蜘蛛,除了腿什么都看不见。
虽然是旧式炮,但是因为炮膛里镂刻有旋转膛线,而旋转的膛线与炮弹上的花纹咬合,第一能严丝合缝地储备火药推力,第二能令炮弹具备出膛转速,增加炮弹的精度、射程和自转稳定性。
随着火药的应用,榴弹炮取代了弓,加农炮取代了弩,火枪取代了长矛,唯有重骑兵在战场一枝独秀,常青不倒。因为他们的负重能力太惊人了,盔甲最厚处有35毫米,简直丧心病狂。
对付变态的重骑兵时,虽然火枪捉襟见肘,但是火炮依旧效果拔群,五公里内一炮轰扁任何盔甲,一点问题都没有。盔甲里的重骑兵只会被变形的铁壳挤压成肉酱。
每一座轻炮后面,都堆着一米高的木箱子,配备两名填弹手装配弹药,两名操作员负责定位和调整炮口仰角。每次炮口轮番绽放青烟,后面的炮兵都会在草地上忙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