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如人所愿,桃花睡得很好,若不是茶棚内太过喧哗,她可能会睡到日上三竿。
走到水缸处打了些水,胡乱洗了个脸,又五指为梳,理了理头发,桃花这才走进茶棚,准备跟老板道谢后就快些上路,虽然沙止水不会追到南明来,可没个安稳的住处,她就总是惶惶难安。
一见桃花走进,原本吵闹的茶棚骤然静了一下,但只片刻功夫,又恢复原状。每个人都讨论得兴致勃勃、红光满面。隐约可以听到“土匪”什么的,她找了个角落不起眼的桌子坐下,招呼了老板过来。
老板今天看着也挺高兴,脚步都轻快许多。看到桃花冲他招手,忙不迭地给她上了一壶热茶,两个馒头。
桃花接过馒头道:“大叔,多谢你昨晚让我在这待一晚。烦请您准备干粮,我一会带着上路。”
“好嘞!”老板将抹布往腰上一塞,就去给桃花准备干粮。
小口小口咬着馒头,桃花努力想要听清楚周围人都热火朝天地在聊什么,却没发现一个身着玉青色长袍的男子安静地站在她身边,眼睛也不眨地盯着她看。那男子见一杯水都被桃花喝光了都没发现他的存在,又是好笑又是无奈。只好轻咳一声,唤道:“姑娘。”
“啊?”桃花听到身侧有人,转头一看,一个男人正眼中带笑地看着她,双手负于身后,玉环束发,面容清俊,目若灿星。身材有些偏瘦,像是个书生。
自桃花一进茶棚,周自横的眼光就没法从她身上挪开。仅管一身长裙已脏得看不出原本样子,但却丝毫无损于她的清幽,削瘦憔悴的样子似是吃了不少苦,让他心里没来由地怜惜。怕是有人与她同行,或者万一她已嫁人,周自横一直默默看着,又问了老板,才知她一直是一个人,昨天还差点遇险。具体情况老板说不清楚,他却打定了主意想要送她一程,如果被拒绝,能说上两句话也是好的。
“我姓周,名自横。南明人,要去往揽金镇经商。”周自横抱了个拳,先介绍自己,好让桃花知道他不是坏人。
桃花点头一笑道:“周公子,你。。。有事找我?”
周自横先摇头,又点头,才不自在地解释道:“我看姑娘独自一人,若是同路,可以搭个伴。也。。。好过一人上路。”
“啊。。。。那个。。。先谢过你的好意,”桃花道,“我一个人习惯了。而且,我们不同路。”
虽然难掩脸上的失望,但周自横仍然问道:“不知姑娘要去哪里?我家世代行商,南明的道路我都很熟,可以帮姑娘指路。”
“我。。。”桃花正不知怎么回答,正巧看到茶棚老板拎着一包干粮朝这边走来,立刻如临大赦般地站了起来,”周公子,我该走了,多谢关心。”说完快步向老板迎去,接过干粮,塞了几文钱给他。
茶棚老板一看桃花着急走,赶紧伸手拦住:“姑娘,你不是要去揽金镇吗?别从大路绕了,走小路吧。”
桃花顾不上被老板拆穿谎言的尴尬,疑道:“可是,您不是说小路要从山里走,山里有劫道的土匪吗?”
老板呵呵一笑道:“是有,不过是昨天有。”
“今天。。。。就没有?”桃花有些不明白。
“对啊,今天就没了。”老板脸上笑开了花。
“去。。。哪了呢?”
“去。。。”老板被问得愣了一下,才一拍脑袋,笑着说道:“人老了,连个事儿都说不清楚。不是去哪了,而是死了。”
“死了?!”桃花越听越奇,“全部?”
“可不就是!昨天夜里,山上火光冲天,我们这边人少,不敢去救。最近的揽金镇衙门也远,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火烧啊。都以为火势会蔓延到山下,谁知就只在山顶上烧了好一会,慢慢也就熄了。人都觉得奇怪,再一细想,那烧起来的怕是山顶上的寨子,寨子烧完了,火自然就灭了。”
桃花听得津津有味,也觉得奇怪,便问道:“怎么会突然失火呢?这也不是秋冬季节。不易引起山火才是。”
老板同意地附和道:“可不就是,我们也是这么想。山上正冒黑烟呢,揽金镇官府的人竟然就骑着快马到了山底下。二话不说,一头就扎进了山里,天约摸蒙蒙亮的时候,十几个捕快才灰头土脸地下了山,到我这茶棚里歇了一会。”
桃花追问道:“他们说了怎么回事吗?”
老板一脸骄傲地说道:“本来是没想说,但我这好茶好水一伺候,再加上马不停蹄地赶了一天一夜的路,连抱怨带牢骚,被我听了个大概。揽金镇衙门昨天收到了一封信,是飞镖定在衙门口的,信上大致就是说,这边劫道的土匪已经被杀得一个不剩,让官府去收个尸。官家为这伙土匪也是头疼了许久,一听被解决了,赶紧遣了一队捕快确定消息真假。”
“然后呢?”桃花听得入神,只盼老板说快些。
“然后啊,”老板一脸兴奋,显然是快到重点了,“这一队捕快远远就看到山上乌烟滚滚,心里一沉,那信上说的怕是真的。待到了寨子跟前,就看到原本挺大的一片寨子,被烧成了一片废墟,烧焦的尸体怕是有一百来具。一个活口都没有。”
桃花两眼圆睁:“一百多?一个活口也没有?”
老板狠狠点头,叹道:“是啊。。。不知是谁干的,可下手也是够狠,听说,全是一刀割喉,没一具尸体挨过两下。若说是侠士吧。。。不能下这么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