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下午,彭玉就由樟西别院搬到了镖局东南角的纪正奇私府。
这是一间清雅别致的小院,由东面白色石墙上的月洞门而入,中间一间正屋,侧面两间厢房。中间的院子四周种了些海棠、杜鹃、迎春、鸢尾等几十种花花草草,正值春日里百花齐放之时,小院里飘荡着沁人心脾的清香,让人心旷神怡。
彭玉心中暗自诽谤,看不出来这邋遢老头还有种花养草这等雅致。不过这会儿,他还是在屋檐下老老实实给老头捶着背。
纪老头倒是颇为享受,不时拿起身边的大酒壶灌上一口,再丢粒花生米进去,或是弯腰扣扣光溜溜的脚丫。
“舒服舒服,早知收个徒弟还有这般好处,老夫就该尽早收一个来。”
彭玉边捶边小心翼翼的问道:“师父,谷教头说过我们镖师在外行镖,要带三分笑、让三分理、喝三分酒。我看你这一会儿功夫都快喝小一斤了,莫非还可以不守这行镖规矩?”
“狗屁,狗屁,臭不可闻,这谷教头说的混账话。老夫天天喝一斤酒,行镖四十年从未丢一镖,又是何道理?”纪老头怒道。
“正所谓三分保平安,喝酒易误事,我觉得很有道理啊。”彭玉挠挠头道。
纪老头这毛头小子反倒教训起自己来了,不禁气道:“这混账教了你们什么功夫,你且耍来我看看。”
彭玉站到院子中央,凝神静气,龙行虎步,将一套太祖长拳打了出来,一招一式,腰马合一,虎虎生威,阵阵拳风回荡在院子里,甚至将四周的花草都吹得微微招摇起来。
这一套拳整整打了半刻钟,彭玉稳稳一个收势又站回到院子中央,脸不红心不跳,有些沾沾自喜的道:“师父以为如何。”
“什么狗屁玩意,简直不堪入目,枉费了一身好力气。”纪老头眼皮都不抬。
彭玉心中一阵郁闷,自己很自信的一套拳法,竟得到这般评价,不知道谷教头听到是作何反应。就连边上围观的小狐狸似乎都能听懂他话里意思,发出不满的吱吱声。
“你这拳法看似四平八稳,刚猛无俦,其实因循守旧、老气横秋、死气沉沉、陈词滥调。且接着这招!”
纪老头屈指一弹,一颗花生米极速飞向彭玉命门。
彭玉左手一晃,后发先至,一把抓住扔到嘴里,哈哈笑道:“雕虫小技!”
“再接!”。
纪老头轻哼一声,直接把一盘花生米向彭玉全身泼来。
“这又有何难!”
彭玉大叫一声,左手为拳,右手为掌,运势如飞,兔起鹘落间就将那上百颗花生击得撒落满地,一颗未曾沾身。
这次可把小狐狸忙的够呛,发疯了般在院子里撒欢乱跑。
“再接!”
纪老头再次将手中最后一颗花生高高弹起,望小院外飞去。
彭玉呆呆看着花生米飞出院落,无奈道:“师父,你这不强人所难吗。”
话音未落,只见纪老头佝偻的身子突然无风自动,电射而出,如鱼跃鹰飞一般,脚尖再院墙上轻点,竟赶在落地前将那花生抓到手中,再次回到石墩上坐下来。
“再接!”
纪老头这次干脆将屁股下的石墩重重抛出,这石墩足足有五六十公斤,发出呼呼的破风声,来势迅猛,彭玉力量虽大也不敢硬接,连忙右脚微动,避开这飞来巨石。心想这下肯定要在地上撞个大坑了,不想那石头在空中轻轻一荡,如被大力牵引,毫无声息落在地上。
这一连串让人目瞪口呆的动作仅仅是一息之间,彭玉对纪老头的轻视之心已消失得无影无踪,自己生平所见之人中,大概只有在蜈蚣岭时的冯叔和陆东亭能与之相比。
“弟子驽钝,请师父教诲。”彭玉满脸敬佩的拜下道,这次却是心甘情愿的跪下的,不如再会友厅时那般糊里糊涂。
“可知你为何接不住刚才那花生。”
“弟子从未修习过轻功,哪能跳那么高。”
“那又是为何接不住那石墩。”
“那石头来势迅猛,我怕被撞伤。”
“错错错!不是你接不住跳不高,而是你不想接不敢接,因为你根本没去接。你未去尝试就已经放弃,如何可能接住。”
彭玉一脸苦笑,无言以对。
纪老头也收起了脸上慵懒表情,肃声道:“修习武道,本是无比寂寞之事,漫漫长路无人相伴,最重自觉自励,无时无刻,无人相逼,但睡行坐卧,应时时念念在道,不惧辛苦,不忧失败,勇于尝试,方能有所成就。罗毅,你可知晓?”
彭玉点头受教,这倒与无上人道经中所言立道志、正道心、明道德、自勉之、笃行之有相近之意。
“武道,讲究随心所欲、自然天成。师父观你内气磅礴,却不知如何使用,就像有一座金山,却只能饿着肚子枯坐等死般。就先授你一套提气御气的轻功身法,唤作九幻虚影,为师所习武技虽众,却以这套身法最为自傲,你看好了。”
纪正奇一直在屋檐下与彭玉说着话,忽然脚下微动,无中生有般,人已来到彭玉面前。彭玉再看时,那屋檐下那道淡淡的人影竟然还没消散,仿佛凭空多出个分身来一般。
身形再动,彭玉眼睁睁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就站在院落上的一根草尖之上,纹丝不动。
再动之时,彭玉只觉得眼花缭乱,忽而到处皆是人影,忽儿又空无一人,端的是飘逸轻灵,变化万方。更奇的是,这人忽上忽下下在院落中扑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