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道之中,岑可宣晕倒在地,胸口疼痛得难以忍受,脑袋昏昏沉沉,半梦半醒。朦胧间,女子的笑声如梦魇般传来,白衣飞扬,诡异而神圣,站在一个巨大的祭祀台上,长长的白柱并列开来,似蛇似龙的怪物图腾盘旋而上。她的脸,模糊不清。拨开层层雾气,想要走近去看清,胸口却如同窒息般闷疼,连呼吸也变得困难。
谁,救救我。救救我。
嘴角突然接触到点点清凉,随即一股冰冰凉凉的气流传遍全身,闷哼一声,混乱的画面散去。睁开眼,一个陌生的少年站在眼里,黑衣窄袖,束身装扮,一看便知身藏不少暗器,该是行走于夜间的人,然而眼神却十分慵懒散漫,带上些玩世不恭。她茫然地看着他,一时无所适从。
“总算醒了。”少年轻叹一声,仰头背靠在石墙上,微微闭着眼睛,稍稍握拳的手掌不自觉捏了捏手心里的一个瓷瓶。虽然之前在雪夕面前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然而这药究竟对岑可宣所中的毒是否有用,他心里却是没底的。他对毒药其实根本一窍不通。
岑可宣能渡过此劫,还要多谢郭馨儿那个女人送他的这几粒药丸。据她所说,这瓶中的药丸有着几乎能解普通百毒的功效。他想着,眸光忍不住微微收敛:那个女人,才是真正可怕的用毒高手。说起来,本是拿来自己保命所用的东西,却被这小丫头白白捡了个大便宜,她运气倒真是不赖。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偏头一看,正撞上岑可宣打量的眼光,才惊觉这丫头自醒来后安静得过了头,于是瘪瘪嘴戏谑道:“对救命恩人就没有什么话说?”岑可宣狐疑地看着他,脑子里早已经懵成一片,根本辨不清此人好坏,只好干瘪地道:“多谢!”语气里却丝毫没有谢意。
这倒令霍轻原有些介意了,这几粒药丸他可是真心疼的:“方才是我救了你,你就是这么道谢的?”语气里带上些强调。岑可宣皱了皱眉,她当然不是不知感恩的人,昔日救过她一命的醉酒书生,她仍旧心中记挂,然而此刻能出现在这个密室里的人,又怎么可能是路过好心救她的?这人必定有什么其他目的。
她暂且不想拆穿他,又或许是感觉到此人并无十分歹意,难得有些直白地道:“一个男人废话这么多,丢不丢人?”
“什么?”霍轻原如同受了刺激一般,“我丢人?我说姐姐,方才要不是我,你早没命了。”
“哦,是吗?”岑可宣心中仍是疑惑,站起身来,却脚下一软几乎跌倒,手颤抖着伏在墙面上,面色变幻不定。胸口很痛,好像连内脏也碎裂了似的,轻轻咳了两声,喉咙里一股腥甜。她苦笑一声,忍不住在心中感慨:真是可笑,每一次想要自己做点什么,都会落得一个狼狈下场。难道她真的只有在别人的庇护下,才能生存?她抬起头朝四周看去,昏黄的烛火下,石道通向漆黑的远处,一切皆是未知。
那霍轻原显然不知她所想,还在不停地感慨道:“我这个人呢,就是说话不好听,心却是好的。我说小姐姐,我好心好意救了你一命,你不谢我倒好了,却是这副语气,真正令人心寒呐。现在的人啊,都不知道‘救命之恩没齿难忘’这般道理……”
“这是哪儿?”岑可宣突然打断他,若是换在平日,她必然有很多问题要问,甚至会对此人的来路抱着极大的顾虑,然而此刻,她身体状况实在不允许她顾及太多,怎么安全地离开这里,成了她唯一且急需解决的问题。
霍轻原被她的提问噎住,也没有继续再嘀咕,他站起身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土,一脸轻松地道:“我也不知道。不过咱们可以走走看。”岑可宣犹豫片刻,还是点了点头。如今,也只有这样了。
霍轻原在璧台上取下一盏烛火,两人再选择了其中一条巷道,并列着朝里走去,脚步声异常清越,远处的构造尚未可知,只能瞧见一片黑暗。为了压下恐惧,岑可宣试图跟眼前的少年聊起天来:“你是怎么进来的?”
霍轻原看也不看她一下,直直望着前方道:“跟着你进来的。”
“跟着我进来的?”她看他一眼,很是诧异,“你是说,你一路跟着我进来的?”霍轻原点点头。岑可宣不信:“那不可能。若是背后有人,我怎么可能没有发现。”霍轻原笑了一下,有些不以为意。岑可宣却立马捕捉到其中的意味,试探着道:“你轻功很厉害?”
霍轻原扯扯嘴角:“为了逃命,自然要把轻功学好些。”
“逃命?”岑可宣一愣,突然来了兴致,“你是贼吗?”她蓦然想到了小武,那小子武功奇差无比,轻功却算是上乘,恐怕也是为了逃命。而眼前的少年,为何要逃命呢?
“得罪了人当然要逃命。在这个江湖上,谁没有几个仇家。”他顿了顿,又道:“当然,若你能让别人躲着你,那也是你的本事。”
岑可宣笑了起来,道:“听起来,倒真有几分道理。”
两人说着话,很快走到了石道的尽头,石门半开,两人对视一眼,霍轻原在前,岑可宣殿后,踏了进去,待看清眼前的景象时,均倒吸了一口气。只见眼前一个巨大的石室里,排满了各式各样形态各异的武器,分别陈列于几行木架间,而墙壁上,一面挂着各式软鞭,鞭身有的缀满了细碎的刀片,上面滴着黑色的液体,显然是淬了毒。其余墙面则是流星锤,龙须沟,飞刀,梅花针等各式暗器并排挂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