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片大点儿的摊位上摆着几个靶子,一名壮实的汉子顶着锅盔,穿着跟罗多克大兵一样,正扶着一个小男孩儿教他用弩箭。小男孩力气不够,弩机的后坐力让他歪歪倒倒,箭干脆就射到另一个靶子上去了,引起围观的人群一阵哄笑。不过大兵并不恼,摸摸孩子脑袋,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木雕以作安慰。
再靠边儿一点,是一排排铠甲架或者衣架,一些游人正有说有笑地逡巡其间,挑选着各式各样的衣服,然后走进一个隐蔽地小帐篷。而衣架的旁边,则整整齐齐地坐了三个画师,正满头大汗地往画布上涂抹颜料,他们的面前,站着乔装成各种样子的人们。左边那个,穿着皮裘,顶着诺德战盔,双手持斧,双膝微弯,怒视前方,看那煞气逼人的眼神,汗津津的面孔和发抖的双腿,大概是快撑不住了,因而对画师的磨蹭非常愤怒。右边那个则聪明地多,穿着轻皮甲和斥候皮盔,一脚踩着酒桶,单手放膝,做望状,另一手则自然下垂,握着一柄短弓。而那画师也聪明,这位原本长相很一般的先生在画作中英气逼人,背后的背景也是崇山峻岭,在他脚下的悬崖下面,则是一条蜿蜒前行的军队。而中间那位则非常罗曼蒂克,他穿着一身重铠,抱着艾格娜的头盔拄剑而立,一名漂亮的女子穿着斯瓦迪亚式的宫廷礼服依偎在他的肩头,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只是,他那库吉特风格的小辫子给这画面增添了一丝幽默的气氛。而在这三组人的背后,还排着一片身着各式衣饰的游人。
正当游人感叹的时候,一名衣着华丽的贵族带着一帮穿着库吉特骑手甲的士兵就冲进了游园会营地。周围的游客见此场景,立马慌张地四处避让。只不过,那些士兵貌似很不给他们主公面子,要么不停地抽鼻子,吸口水,要么向画摊那边依偎在一起的那对儿投以敌意的目光。远远地看去,那位女士已然瑟瑟发抖,而那位扮成骑士的男性,虽然依旧笔直地站着,但他的腿已经在打着颤儿。
那位贵族见此,深感没面子。不过,他并不是不近人情的人,于是干脆打了个手势,让那些士兵自己找乐子去了,周围的游人见这群兵哥只是来玩的,顿时放下心来,营地立马恢复了游人如织的场面。至于那位贵族,并没有被任何一个摊位吸引,手提马鞭,绕过一个个摊帐,终于在后营找到了目标:马戏团团长的休息处,一间充满了欢声笑语的帐篷。
听到里面的笑闹声,他眼中开始腾起怒火,尤其是当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他一把拉开门帘,果然,正好看到那个人举着木杯尽情地喝酒。
旁边的人看到有人闯进来,先是不悦,当看清楚来人的衣饰以后,立马脸色惨白,纷纷膝盖打弯儿起身行礼,只有那个人笑着向贵族举了举杯子,“哟,哥们,没想到你也被来了!来来来,今晚你随便玩儿,账记我身上。”
听到这句话,那贵族不由得怒火中烧,甚至周围战战兢兢地商人们都能听到他如同风箱般的呼吸,“我说,沐,你是不是忘了我请你来是干嘛的?现在太阳都特么下山了!”
沐一听,表情立马陷入了呆滞,过了良久,才讪讪笑道:
“不好意思,真忘了。”
作为整个库吉特最神圣的部落,长者流营自然不会跟那些平民一起,挤在拉那城外。其实,大别乞占卜出的冬祭地点也不正好是拉那城,而是拉那城以北的某个地方。现在,长者流营就驻扎在那里。
而今天,在天空还只是蒙蒙亮之时,神圣的营地之内就挤满了人。从装束上看,都是各个部落的那颜,小那颜,别姬,别妃之类很有身份的人物。,他们就围坐在高大的图腾柱旁边,等待着破晓的那一刻。
不过站远点看的话,就会发现这群人中有两个画风不对的家伙,一排黑压压的脑袋中突然出现两个深棕色的点,这不能说不明显。沐还好,在阿拉木图强烈要求下,还是换上了库吉特传统的礼袍,起码在色调上还能与其他人保持一致,而艾格娜则固执地穿着斯瓦迪亚风格的礼服,混在一群库吉特人之间,显得特别扎眼。不过大家都知道这姑娘是斯瓦迪亚贵族出身,就当是芮尔典人无聊的自尊心作祟,也没管她。
沐小小地打了个呵欠,眨眨眼皮,无精打采地盯着面前的图腾柱。昨晚被捉进城以后,就被库吉特各路大佬抓过去喝酒,一直喝到半夜。沐摇摇脑袋,希望自己清醒一点,也不知道昨天半醉半醒之间,被那些混蛋坑出去了多少商业机密。
“老板,”艾格娜跪坐在沐的身边,小声提醒道“现在不是一般时候,请注意保持自己的仪容。”
沐转过头,看见神采奕奕的女骑士,就知道昨天晚上她睡的很好。沐叹了口气,拿羡怨的黑眼圈瞪了她一眼,然后继续盯着图腾柱,强撑着不让自己睡着。
随着太阳初升,地平线逐渐泛出金色的光泽,光芒越来越鲜艳,逐渐给图腾镶上了一道金边。商人这才发现了图腾的玄奥之处:这图腾很高,比帐篷高出了四五倍,也不知道他们怎么立起来的。而且,这图腾看上去很新,漆色依然鲜艳,没有任何瑕疵,一些刻下的雕纹也依然有棱有角,丝毫没有被岁月磨圆。
嘶,也不对。图腾最顶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