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威水听“老衬庭”这样说来,立即哈哈大笑,指着那冒牌货“影月花”道:“不错!这个就是‘舢板充大艇’假得不能再假的‘影月花’了。乌龙太岁,你若真是泮塘神物,又怎么会被这些妖邪外道所骗呀。你真正的‘温心老契’(老情人)现在来找你了!”
“龚千担”却不理会黄威水的大声叫喊,只是对着半空道:“月花,你快点出来见我吧,我一定会带你走,你出来吧!”
半空中那“影月花”凄凉地道:“缪郎,我的命好苦呀,自小被父母送在‘塘鱼栏’学唱大戏,十三岁就被卖到陈塘南做‘琵琶仔’,还不完的赎身债。缪郎,你要救我呀!”
她的声音虽然听起来越来越凄厉恐怖,但是众人听到这位名震省城的陈塘红牌原来竟然也是出身自“塘鱼栏”的大戏学堂,都很是意外,而且她确实是身世凄惨,十三岁就被卖身成为雏妓,这么多年想必是受尽苦楚凌辱。“镇三栏”等虽是洪门大老,铁石心肠,但是此情此景都不禁对“影月花”生了几分恻隐之心。
“龚千担”道:“你不用怕,我这就带你离开这里,你跟着我就不用再受苦了。”“影月花”道:“我想见你,但是我的衣服不知道哪里去了,又怎么出来见你?”众人听到这句话,不约而同一起回头看着“老虎蟹”,“老虎蟹”脸色大变,饶他一向胆大过人也当场吓得哆哆嗦嗦,连忙快步走前几步,将手中影月花的衣服用尽力扔向了“龚千担”。
“老虎蟹”虽然力大过人,但这件惨白色的衣服在半空中只是摇摇荡荡地而去,大家的视线都随着这件衣服转动,当中一个“虎神打”不知为何,怪叫一声腾空跃起,伸出五指利爪就抓住了衣服,还未跳回落地,就听到“叵”地声闷响,一场血雨就洒了开来。
黄威水暴喝一声:“大家快闪开!”众人听到他招呼,心知不妙,不待细想全都低头缩身避过。幸亏黄威水提醒得及时,这洒开来的血雨并未有沾在身上。
再抬头看过去,方才那跳起抓住影月花衣服的这个“虎神打”只剩下个躯体立在原地,上面的脑袋已经不知道哪里而去了。刚才电光火石瞬间众人都不晓得是发生了怎么一回事,但“打仔洪”却看到这“虎神打”的指爪刚刚碰到影月花的衣服时,本就狰狞的脸目更加扭曲在一起,然后整个脑袋就爆炸开来,化成一团血水溅射开来,只剩下个躯体还是跳回原地。
这“虎神打”之强悍凶暴是有目共睹,纵使以“打仔洪”、黄威水如此了得的身手,今晚轮番苦斗犹不是敌手,但刚才只是一晃眼间却不知为何头脑爆裂、化成血水。“打仔洪”和黄威水面面相觑片刻,一起望向那“龚千担”。
影月花的那件衣服轻飘飘地落在了“龚千担”的手上,“他”拿起这件旗袍仔细地端详了起来,好像这件衣服是什么奇珍异宝似的而爱不释手。这件旗袍看上去已经被水浸泡,在夜色下显出惨白的颜色,但是在靠近衣领的地方却有几块看上去像是干褪血迹的污渍。
这“虎神打”突遭横祸,剩下三个“虎神打”却没见惊慌,反而团团围住了“龚千担”。
黄威水低声对“打仔洪”道:“是谁下手搞正这只虎神打的?”“打仔洪”看了他一眼,道:“反正总不是你和我。”“桐油程”脸色惨白,看着那正端详着手中旗袍的“龚千担”,声音颤抖地道:“乌龙太岁,是乌龙太岁,定是它出手的,难道它真的就是乌龙太岁?不是它又怎能杀死这虎神打?”
“打仔洪”看见堂堂凛凛大名的九龙水官“桐油程”都吓成这个样子,心下也就信了几分,但是再看见面前这个“他”分明就是龚千担的样子,心底下还是有七八分的不相信。但如果能够出手“搞正”这个“虎神打”的,除非它真的就是传说中的泮塘神物“乌龙太岁”了。
“龚千担”毫不理会周遭诸般事物,只是专注地看着面前“影月花”的旗袍,突然凑上前去嗅了两嗅,脸色剧变,脸目五官也开始扭曲起来,好像极其痛苦一般。
那冒牌货“影月花”一看见“龚千担”这般模样,像是被蝎子扎到一样连忙向后跳来了几步,转身就缩了入水,转眼间不知所踪。如此突如其来的变化,“打仔洪”、黄威水和“桐油程”都冷不及防,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影月花”与那个“水云仙”一样从他们眼皮底逃之夭夭。
“鬼仔谭”今晚是吃尽了“水云仙”和这“影月花”的苦头,现在看到两个都逃脱而去,不由得连连顿足。
“老衬庭”已经看出不对,高声道:“这东西必定看出了有什么不对头,‘较脚’逃走了!”“鬼仔谭”忙问道:“有什么不对头?”
“镇三栏”又叹了口气,道:“恐怕它已经知道‘影月花’不在人世、香消玉殒了。”
果然那“龚千担”神情已经变得哀伤无限,抱着影月花的旗袍,发出些谁也听不清的声音,非是人语之言,听起来倒好像是娃娃鱼般的哭泣声。离它最近的“打仔洪”和黄威水互相打了个眼色,向“桐油程”和“花仔开”打个手势,慢慢向后而退了开去。“镇三栏”和“老衬庭”久历江湖,更加心领神会,连忙招呼“两脚黄鳝”黄天来驱使蛟龙舟上前接应。
“鬼仔谭”虽不太明白“打仔洪”、“镇三栏”几位大老为何如此小心翼翼,但看出来他们几个似乎对那“龚千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