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明修神情亢奋,明显不大对劲。这一点,赫连拓也看了出来。
赫连拓诡秘地笑着,看向耶律明修,奉承道:“耶律将军不愧是戎马一生的勇将,四十九句诗,到将军这里收尾,气象甚为磅礴不拘。这第一个条件,本殿心悦诚服。”
“你……你还有第二个条件?!”耶律明修摇摇晃晃,手伸得老长,指向赫连拓。
此刻明修将军的眼里出现了两个赫连拓。
赫连拓笑答:“自然是有,这点本殿起先就已说过了。”
“那你快……快说不就得了,婆婆妈妈干什……”话未说完,耶律明修已经应声倒在酒桌上,借着酒意呼呼大睡起来。
钟落手中的剑缓缓又搁下,但还是不敢轻易相信耶律明修方才跃跃欲试的架势只是借酒疯癫。
南月一直仔细观察着耶律明修,心下生疑。酒杯边沿的药量,还不足以让一个马背上生存的将军现在就倒下。
不过,这本来就是步险棋,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当下向赫连拓朗声道:“太子爷的第二个条件可以明说了。”
赫连拓也在思忖耶律明修种种举止,听到南月叫他,脸上恢复颜色,慢条斯理地回道:“第二个条件是,在座若有技艺高明者能弹响此琴,那便证明本殿技不如人,如此本殿便绝无二言,必定将此琴奉上。要求是,此人要用这把哑琴完整地奏出一首曲子,其间不能有磕绊,更不能损断琴弦。”
“好,本宫同意你的条件”南月干脆利落地回道,继而俯视四座:“在座各位可有能奏响此琴者,本宫必有重赏。”
无人答话,谁也没有那么大的自信,敢信誓旦旦笃定自己能奏响一把见都没见过的哑琴。
南月招呼颜如玉:“玉公公,把琴给众卿家和各位夫人小姐都试试。”
“嗻!”
颜如玉小心捧着琴转了半圈,老家伙们均不愿出丑,碰也不愿碰一下。几个爱出风头的小姐碰了一下,却是连琴弦都拉不动。宁馨儿自诩琴棋书画一流,不仅一声没弄出来,反而被琴木烙疼了手。
南清云双目已带三分醉意,迷离落寞地盯着颜如玉手中的琴,狂声道:“玉公公,你过来。微臣倒是觉得这把苦命鸳鸯凄凉琴与我颇为投缘,你不妨给我一试。”
水映橙瞳孔放大,手心里满满是汗。
南月越发担心南清云,大哥素日温雅,今日缘何这般失控。
南傲天眼里散着阴光,这个儿子他一直引以为傲,从未在人前出过任何疏漏。
颜如玉连忙应声把琴递过去。
南清云接过琴,眼睛直勾勾瞪着水映橙,转而目光转向高台鎏金双榻,疏狂笑道:“皇上、皇后与各位娘娘见丑了,且看我这伶仃人能否弹响这把落魄琴。”
南清云调整好身姿,一手排掌掠过琴面。
流水之音潺潺而出——琴响了。
哑琴在赫连拓之外的人手中响了。
南清云自己也是惊了一下,但随即目光如炬,精神集中在琴弦上。指间瞬影变换急速跃动,琴声恢弘凄哀,咽云泣露。
四座皆惊,竖耳谨听。声音泠然可辩,俨然一首《凤求凰》。
刚处穿云裂石珠玉崩落,柔处低回婉转,绵绵流连。恰如飞流悬于九天之上,转眼又入万丈底渊。
哀怆凄绝撼天动地。
南清云指间移动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已演变为只见其影不察其形之势。
当——琴弦脆断。
南清云指间出血,弦羽朱色更深一层。
一席寂寥。
夜空中响起突兀一声击掌,还是赫连拓,嘴角挂着别有意味的笑:“可惜了——”
众人皆反应过来。
可惜了。
若非琴气过急过激,不至断弦。——不少人深悉南清云造诣。
“见笑。”南清云撂下琴,清瘦脸上漾一抹自嘲玩味之笑,无神跌回座位。
“琴弦已断,公子虽禀赋卓绝,也只得抱憾了。”赫连拓惋惜道。
“慢着,断弦未必不可再响,本王愿一试。”
琴到了钟落手里。拨弦试,竟也铮然有声。只是不知是否断弦缘故,音色越发哀绝。
“赫连拓,看来你这琴并不挑主嘛。”钟落调笑。
“本王今日就用这残琴奏一曲《将军赋》”
“好!”赫连拓眉间笑意深深,“不过,皆闻《将军》曲者,配倾城之舞更佳。”
四座皆察其无善意。倾城舞,不止要求舞者身段资质甚佳,更是耗费大量体力,鲜少有女子能成就此舞。但西祁太子提及,拒舞就是不给面子。
水无青一向奉承南傲天,提议道:“臣闻相府大小姐舞姿一向倾城盖世。”
南清雪很是受用。倾城舞她虽然练得不熟,但拿来应付场子还是绰绰有余。
正欲答应,却又转念一撇眉,计上心头。笑道:“水大人过奖,清雪舞姿远不及妹妹。”话语间一双精致凤眸已撇向龙凤榻。
南月有惊无恐,对着南清雪笑笑。轻轻开口:“倾城舞不会,倾城剑会耍一番。”脸上灿若珠玑不似往常。
霎时衣袂翻转起身来,见隙引出御风腰上佩剑。朝台下明媚一笑:“钟落!”
长剑出鞘,轻灵身影已在夜空里腾起,薄纱卷曼,清姿浮雪,锦瀑乌丝乱舞飞扬,衣袂四散披霜华千里皎皎泻流光。
这世间聪明是累,糊涂也是累,生而为人横竖是罪。既然都一样,以真身示人又如何,不过是暗斗转为明争,蒺藜长为冷刺,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