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法不怕旧,管用就行。皇上不是不肯睡觉吗,让他听点有节奏的声音,很快就能睡着。
赶上拂尘从终南山回来,岂不正好。她都是老师傅了。
次日,傅烟芜就带着拂尘进了长平宫。门外的御林军将拂尘上下打量,似乎是在估量,她手中的木鱼跟木鱼槌,应该没办法当兵器扣押。
傅烟芜递给皇上一张纸,纸上写着:皇上可愿意听人诵经,佛经最能平心静气。
皇上已经连接好几日未能入睡,看着字反应甚是迟钝,呐呐道:“佛经,佛经。”
烟芜还想着花一番功夫说服,不知皇上突然想到什么,竟激动地睁大眼睛。“快,快,给朕诵经。”
拂尘先正常念了一段《大悲咒》。
“观世音菩萨说此咒已,大地六变震动,田雨宝花,缤纷而下,十方诸佛悉皆欢喜……”
皇上听得很专注,尤其听到这句时,似乎入了迷。
烟芜趁机让时公公点了安眠香,然后对着拂尘点了个头。
拂尘开始诵读《心经》,就像上次治疗郑老夫人的失眠症那样,打乱句读(dou四声),辅以敲木鱼的“咚”声和蚊虫的嗡嗡声。“观自在菩萨,当;行深嗡嗡嗡,当……色色嗡嗡嗡,当;空即嗡嗡嗡,当……”
听着嗡嗡嗡嗡的节奏,皇上很快有了困意,躺平在榻上,闭上双眼。没等拂尘诵完整段心经,皇上胸口便平稳起伏,一呼一吸,越来越均匀。
时公公的脸上满是惊喜。
一直到皇上差不多熟睡,傅烟芜招呼时公公跟拂尘到殿外守候。几人都未敢出声,生怕吵到皇上。
傅烟芜趁势打量起周围的环境。宫中飞檐翘角,廊柱森森,琉璃瓦上的龙头、屋檐下的八卦,一桥一木皆有深意。即使她是个外行,也能看出,这风水布局暗含禁制。
时公公看着傅烟芜,若有所思。
皇上的事情,不知道多少人向他打听,就连太后也问了不下三遍,皇上夜间就寝的情形。但是皇上早有交代,万万不能透露。不过这个三小姐,似乎真的有两下子,要不要说给她知道,帮帮皇上呢。
思忖之际,湛王爷带着一个人朝这边走过来。
“时公公,烦请通报。皇上先前说想见一见这位炼丹的道人,我今日将他带过来了。”
时公公看上去喜得不行。“这,这就是那位炼制聚气丹的高人?”
湛王爷眉毛微扬。“正是。”
傅烟芜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湛王爷跟那个穿八卦衣的道人,只听时公公满怀歉意道:“王爷,真不赶巧,皇上这会睡着了。刚睡一会,奴才不敢叫啊。”
湛王爷不嗔不怒,“那本王在这等候片刻就是,公公不必在意。”
时公公走到殿门口,踮脚探了探里边的情形,悄声道:“皇上睡得正香,嘘。”
情形一时间有些尴尬。湛王爷本想同傅烟芜打声招呼,时公公这一嘘,他只好略笑一下,走到栏杆边站定。那道人也跟了过去。
傅烟芜放下眼帘,双眼看地。湛王爷第一反应是站到自己对面,并且和自己保持一定距离,潜意识里就将自己看成对手。
虽然他面目亲和,一脸无害,接人待物无可挑剔,但越是这样,越叫人防备。谋反大业,非心性坚韧之人必不能完成。卧薪尝胆的人,才可怕。
这样想着,傅烟芜的眼神不经意瞟了眼那个道人手里的木盒。里面装的就是什么聚气丹吧?不过,不管是什么丹,聚气也好,聚神也罢,她肯定是不会让皇上继续服用的。
傅烟芜扯了拂尘一下,拂尘立刻跪在地上。“奴婢告退。”
湛王爷挥了下衣袖,“去吧。”
傅烟芜跟湛王爷还有那个道人,三人在殿外台阶处约莫静站了一个多时辰,沉默又尴尬。
时公公叫道:“皇上醒了。三小姐,您快来。”
傅烟芜立刻侧身进殿,湛王爷刚迈动的右脚,硬生生收了回去。
皇上小睡了一会,感觉精神好了一些。“你的法子很管用,朕心里平静了不少。”
时公公问道:“皇上,湛王爷带着那个炼丹的道人觐见,正在外边候着。可要传唤?”
皇上看了看傅烟芜。“将丹药拿进来,人就不见了。你刚好帮朕看看那个聚气丹。”
湛王爷听说只要丹药不要人,愣了一下。那道人反应倒灵敏,忙将木盒递了过去。
“王爷就先回去吧,皇上今日恐怕不得空了。”
待时公公转身,湛王爷平静的面孔终于裂开缝隙,上挑的眼角泄露一丝怒意。站立良久,湛王爷才吐出几个字:“去福寿宫。”
殿内,傅烟芜已将聚气丹捏在手指间查看,她闻了一下,这丹药有一股淡淡的香气,倒还有几分提神。
她提起竹刀写道:臣女想带回去细细研究,待有了结果之后再禀告给皇上。
皇上点点头。“那朕暂且就不服用这个丹了,等你查探之后再作计较。”
傅烟芜心中甚慰,还好还好,皇上的警惕尚未全部消失。至少这件事情上,皇上还保留着原先的精明。
时公公见皇上精神恢复了,道:“皇上该饿了,奴才去让人传膳吧。”
皇上下意识摸了下肚皮,还真是饿了。正要应了,傅烟芜却做了个手势,写道:膳食稍待片刻。
没多久,拂尘拎着个食盒回来了。都是刚才回朴居让宝伞现做的,四样小菜和两个包子、一碗八宝粥。皇上急急坐到桌前,如风卷残云,三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