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初三,平国公府老公爷王钦正值六十大寿。
王府大开寿宴,红布长棚搭满了园子,红灯笼昨晚就挂在大门、走廊、屋檐,还有各个角落。王老太爷的喜事算是震动了大半个洛京,满朝重臣以及簪缨世家都动了起来。王家,没人敢不重视啊。
王家远祖是开国功臣,中间还出了一位战功赫赫的大将军,兴建寒山寺后解甲归田,在寒山寺修佛念经,消灾化孽。建立一座上百年的寺庙,这也是件难以仰望的功德。
老公爷那是不必说了,德高望重;国公爷王敬也是虎父无犬子,刚领了辽东府的副总兵,开了春便要去辽东上任。王家这一代后人里,二小姐王沁当了薄王正妃;十三少王以安则是早有神童之名,颇得几位皇子青睐。
真真是将门世家,百年荣耀。
王以安苦守在大门口,频频踮脚,已是望断肝肠。王以昌王以盛分立两侧迎客。
王家的世子爷见弟弟来回转悠,道:“十三,你进去吧。一会人多,我们可没时间照看你。”
“是祖母让我在此等待表妹的。”
王以安的视线继续向远处投递。他看见幽表妹了。
今天安平侯府就来两人,傅烟芜和傅曼幽。
傅曼幽的马车先抵达国公府,因为她心急如焚。
她听傅曼华说,安哥哥已经开始在说亲了。只恨自己没到年纪,不然定不会让其他女子有机可乘。安哥哥的妻子,非她莫属,其他人休想。
可傅曼幽不是傻子。安表哥的眼神还踮在肩膀上眺望,他等的人不是自己。
她上前福了身子。“大表哥、三表哥、安表哥。”
三位表哥的反应都冷冷的。
世子爷王以昌道:“进去吧。”
傅曼幽神情落寞。“安哥哥,你带我进去吧,我不记得路了。”
王以安这才收回远望的视线,幽表妹的话听起来略带心酸。也是,幽表妹这几年来国公府的确少得可怜。再细细一瞅,这个表妹不复小时候的刁蛮跋扈,多了几分楚楚可怜的味道。
“走吧,我带你去找苒姐姐。”
王以安将傅曼幽带到九小姐王苒的院中,准备继续去大门口等人。忽闻傅曼幽问道:“安哥哥,听说你在说亲了,是不是真的?”
“别听那些胡说八道。”
王以安有些恼怒。他也不想如此,却敌不过祖母的执拗,到了后才知道是相看。结果,他掉头就走,将女方家气得跳脚。
傅曼幽牢牢望着他的背影,心中默念:安哥哥,你是我的,你将来娶的人,只能是我。
王以安回到大门口,终于看到傅烟芜登下马车,急慌慌跑过去。“烟妹妹。”
傅烟芜看了一会才想起来,这是王以安。她记得两人就见过一两次,他怎么如此激动,弄得好像两人生死相许过一样。
略笑了笑,然后带着崔嬷嬷跟拂尘几人进了王家内院。
王家已经到了不少客人。大多数人她都不认识,不过看这些小姐的眼神,好像跟她有什么深仇大恨。
就连属于主人家的九小姐王苒,都不怎么待见她。因为之前几,都被推拒了。
还有吏部尚书家的梁小姐,不搭理傅烟芜也是这个理由。她觉得傅三小姐以她的名头给郑老夫人治病,后来又不肯去梁家上门做客,是看不起她。
傅烟芜压根儿不知道这回事,但也能看出梁小姐的疏离冷漠,自然懒得上去找不痛快。
这样一来,傅烟芜就被孤立了。她独自站在廊檐下的一排牡丹花盆旁边,看着越来越多的人接踵而至。直到郑老夫人进屋,才打破局面。“三丫头,还不到我身边来,难道要我去请你?”
傅烟芜笑嘻嘻凑了过去。
郑老夫人身体依旧硬朗,和蔼地摸了摸她的发梢,叱道:“坏丫头,三年没见到我老婆子,回来了也不去瞧瞧我是不是还活着?真没良心。”
郑老夫人的话惊呆了一众人。
御史大夫的母亲不是最最冷面无私的吗,不然怎么养出刚正不阿的郑如龄。今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居然对个小姑娘如此亲热,说话间连生死都不忌讳。
众人开始互相打听。
知道傅烟芜身份的都对她不满,自然不会说,其他没有嫌隙的又都没见过傅家三小姐。那些妇人问了半天,还是不知道郑老夫人旁边的人是谁。
王以安扶着王老夫人走进来。
王老夫人揭开了谜底。“烟丫头,你可真是难请啊,我这个老太婆的面子都丢光了。”
傅烟芜忙过去行了大礼。
檀香道:“我们三小姐向老太君行礼了,并非难请,实在是出门多有不便。”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那是个哑巴,不是卜算子还能是谁。纷纷感叹方才走了眼,没想到卜算子喜欢这种默默无闻的打扮。
王老夫人亲自将烟芜从地上拉起来。“我知道的,好孩子,外祖母方才同你闹着玩呢。”
傅曼幽在人群中听得胸口冰凉。好孩子,外祖母这样亲热地叫她。现在,就连外祖母都想拉拢傅烟芜了。不过三年时间,两人的境遇完全调换过来。
父亲一蹶不振,母亲疯言疯语,外祖母家不理会他们一家人。她从傅家最受宠的小姐,变成没人在乎的可怜虫。一切,都是拜傅烟芜所赐。
每次傅烟芜一扫而过的眼神,都让她恼火。傅烟芜从来不掩饰对她的鄙夷,看她像是看一串讨厌的鼻涕。
众人欢声笑语,一齐往院外走去,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