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可以作证,这个人不是我王家的女儿,她是妖孽。”
没有人知道蒙氏是何时挤进观礼队伍中的,一个大活人,仿佛是从地底下钻出来,酿跄着穿过人群,穿过侍卫,走到祭台之上。
傅瑾所站的那处皆是夫人小姐,她们望着蒙氏的侧脸都觉陌生。
自从国公府倒台后,蒙氏许久没在人前露过面了。没想到再见她会是这般模样。两颊凹陷,身上丝毫没有世家夫人的派头,看上去形销骨立,像是受了大折磨。
祭台上的蒙氏神情端肃,眼底燃着一簇亮闪闪的火苗,盯着薄王妃的瞳仁转都不转一下。
祭台下边的文武百官被那眼神中的哀痛震慑,谁也不敢再将此情此景看做闹剧。
她双膝重重跪地,“皇上,请让道长做法,妖孽不除,臣妇的女儿便再也回不来了。”
皇上对眼前的事情几乎难以置信,他转头看向秦彻,在他的眼里只有笃定。
河道上的百姓再难维持安静,细细碎碎的议论声连成大片,如成群结伴的蚊蝇嗡嗡。
薄王爷已惊吓得说不出话,他左顾右盼,一个是自己的岳母,一个是枕边人。岳母居然说和自己同床共枕之人是妖孽,天底下还有比这更荒谬的事吗?
但,所见所闻都真真切切。事情就是如此。
王沁倾身朝薄王爷姬景逼近,姬景本能地退后一步。
王沁感觉自己掉进了冰窟,喃喃哀求:“王爷救我,我不是妖孽,我是沁儿,我真的是沁儿。”她那张巴掌大的脸上只剩下绝望,俨然已是花容失色。
皇上当机立断道:“辛苦镇国公了。就请镇国公施法,看看卜算子和薄王妃究竟谁是妖孽。”
王沁悔恨不已,早知道她就不来东郊了。灵池毁了又怎么样,他躲在这具身体里还是可以用薄王妃的身份安稳度日。现在怎么办,他藏在这具身体里是死,飞出去也是死,难道只能灰飞烟灭。
她狠狠摇了下头,心生灵犀似的顿了一下,然后快步朝皇上移过去,极快地吐出三个字:“杀婴案。”
虽然她语速很快,但皇上一听就明白她指的是什么。
若说他方才对秦彻的话还将信将疑,此刻他却全然信了。真正的王沁,是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富家千金,骄纵跋扈的性子可以跟二公主相媲美。她是绝不敢对自己威严恫吓的。
原来薄王妃真的是被妖孽附身。
皇上心中犹在感叹,都未来得及好好体会王沁威胁之语背后的深意,就见她身子一软摔倒在地。
皇上迷糊地看着众人,“她怎么昏过去了?”
秦彻问道:“敢问镇国公,不知道两位事主昏倒是否会影响您的驱妖之法?”
“不会。”
皇上略放下心。“那就请镇国公吩咐,让侍卫将两人抬到做法之处。”
两人?众人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原来卜算子也晕倒在地上了。不过这也省事,女子哭闹不休只会妨碍到镇国公。
镇国公却并未命侍卫动作,而是直接将祭台选作驱妖的场地。
道场几乎就没怎么布置,三官庙常见的罄铃幡幢都无。
众人能看见的就是一碗水,一碗从洛河就地取材舀出来的水。看上去,这驱妖的雷电之法平平无奇。
所有人瞪大眼睛、伸长脖子,就差没钻进那碗水中去游一游。
傅烟芜和王沁平躺在一张竹席上,两人头顶都绑上了一颗小铃铛。气氛出奇地宁静。
出人意料的是,当穿着八卦袍的镇国公,也就是皆灭道长,将一张符纸扔进水,再用符水在两人额头各点三下,然后将剩下的水倒在一柄锈蚀青铜剑上。青铜剑蘸水即放出异样白光。
皆灭道长执起青铜剑,高高扬起。“生死道,正邪道,人鬼道,世间之道殊难求,天道常怀仁。五代弟子皆灭,祈求天赐神异,符唤雷电,雷电驱妖。”
接着是一阵类似唱词的咒语,听得人头晕脑胀。众人均感昏昏沉沉。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道响雷伴着闪电劈开云层,天色如泼了墨。
河道两岸的百姓如梦初醒,真的唤来雷电了。简直不可思议。明媚的艳阳天眼看着就要落雨。不少人暗自慨叹,三官庙的道长真是世外高人。
光天化日之下,这么多双眼睛盯紧了皆灭道长,雷电是如何召唤来的,众人却都懵然不知。但是同样是这么多双眼睛,亲眼看着雷电劈向竹席上失去知觉的两人。
薄王妃头顶的铃铛“叮铃铃”晃荡,紧跟着一声叫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划破天际。
那是男人的声音。
薄王妃身体里发出了男人的声音。
竟然是一个男子附身在薄王妃身上。
这场雷电驱妖真是叫人大开眼界。所有人都像被催眠一般,惊讶得连抽气声都忘了发出。
皆灭道长抓起一抔黄土,添水和成泥,抹在青铜剑身,以示封印。
很快,雷电之声退去,天空掀开暗沉沉的鸦青被子,天地重新被照亮。
皆灭道长扫视四周,缓缓言道:“薄王妃的铃铛有响动,卜算子的铃铛无动静。由此可见,薄王妃的确被妖孽附体。现在,妖孽已被雷电诛灭。国公夫人可以去看女儿了。”
蒙氏立即冲到祭台上,迫不及待地摇晃王沁,一声声“沁儿”如老雁哀鸣,令闻者落泪见者伤心。
终于,王沁幽幽转醒,看了蒙氏半天才发出沙哑的声音:“娘,娘,我终于看到你了。我被关在一个暗无天日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