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眉朗目的杨华到了。太后愈看愈满意,皇上当场将一块令牌交给他,赐了他“归德将军”的称号,兼钦差大臣,率领一万羽林军南下。太后本欲将大军命名为征讨军,无奈皇上怎么都不肯,最后定为钦差卫队。
那块令牌不仅是一万羽林军的兵符,还可以调动东南卫、河内卫、关内卫等各道兵马。皇上私下同杨华交代,如若关不度一意孤行抗旨不回,便当场擒拿。这块令牌便是以备不测。
归德将军、钦差卫队,而非兵马大元帅、讨逆大军,皇上此番安排不可谓不合理,且用心良苦。但傅烟芜仍然不赞成。
确切的消息实在太少。洛京跟云州相隔万里,值此通路闭塞之时,其实做任何决定都不合适。
现在的关键之处就在于两地之间的消息真假。
她有想过,再一次魂飞万里,亲自去找关不度确认各种流言的真假;但大师兄警告过她,灵行万里,极有可能魂魄不能归体,等到肉身失去热度,她就会变成真正的魂魄。就跟老怪物一样,即便他积攒了上百年的灵气,最后还是化为恶灵,不能见容于日光之下。
上次她是循着大师兄手指上的法器找到梧州的,若是灵魄飞去更远的云州,真有可能会迷路。
云州城门紧闭的真正原因,必须有个可靠的人去一趟,才能弄清楚。那个杨华,她得去会一会。
当晚,烟芜就往杨家递了帖子。谁知,杨华竟然是他,芒荡山地宫那个扫地的。原来人家是个官二代,在兵马司当小卒子只是当将军前的实习。
拂尘指着那张笑得神秘兮兮的脸,手还有点颤抖。“是你啊,你就是钦差大臣?”
像是察觉到自己的动作不太合适,拂尘迅速勾回手指,郁闷地低头嘟哝:“骗子。”
这声抱怨只有傅烟芜听得分明,连带着她挤眼弄眉的嗔怒表情。而杨华的脸颊略微有些泛红。烟芜不由觉得好笑,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巡视,这样看着,两人还很相配呢。看来拂尘的终身有着落了,而且杨胤大人也不像那等迂腐之人,又将儿子教得这般得意,遇见这样的婆家可算拂尘有福气。
杨胤似看出长子和傅烟芜主仆打过照面,乐道:“卜算子对这个归德将军可还满意?”
烟芜当即点头。
既然前去云州的人是他,她便不必过分担忧了。那么长的路,总得找个信得过的人同行才是。
一出杨家,烟芜就进宫请旨,希望能和钦差卫队一同赶赴云州。
皇上大喜过望:“太好了。那朕赐你帅印一枚,路上遇到任何突发情况你都可以全权做主。此事就不必公开了,朕会给杨华一封密旨。”
皇上本来就在物色跟杨华同去云州的副将人选。杨华是个初出茅庐的青年俊才,若只是遵照圣意行事,他肯定能完成交代。但云州之事变数太多,杨华始终缺处理如此大事的经验。有卜算子同去就不一样了,傅烟芜年纪小,行事却如老姜。
如此安排最好,最好。既堵住太后的口,又合他心意。
“你这个提议甚合朕心,就是委屈你了,需悄悄跟着卫队出发。此去路上想必艰险不少,朕看还是让秦彻护送你。你意如何?”
烟芜摇了摇头,秦彻留在京中才好。若两人一同去云州,洛京这边的消息又跟不上了。
可是,某人听说她要独自去云州,气闷得五脏六腑都移位。
要可以,秦彻真想一直不理她,但她待不了几日就要远行,这会若不多看看回头想看都看不到。因此,秦彻很没骨气地跑到合欢苑面壁去了。
傅烟芜听说秦彻站在院子外时,正在摸着明月穿过的衣物。她还是希望在出发之前找出明月的下落。但在梦里来来回回,就是朦朦胧胧看不清。
她忍不住怀疑,明月是不是跟余婉莹待在一起。要不然,怎么会梦卜不到。这世上能对她的梦卜之术有禁制的地方的人,绝不可能这么多。
那秦彻来得正好,把余婉莹丢给他去盯着。
秦彻见她走之前还在苦心汲汲于旁的事情,似乎对他没有半分不舍,不由胸口又开始怒气翻滚。他心底的风起云涌傅烟芜茫然不知,当她的目光径直撞上他眼底那团烈火,无辜地眨了两下眼。
她上下眼睑一合一开,定定注视着他,两汪湖水似欲汩汩流泻而出。秦彻的郁闷不满之火顿时熄灭。
“是后日动身吗?”秦彻老大不乐意地问道。
傅烟芜噙着笑意点头。秦彻专注地看了一阵就觉心口冷热冲撞,整个人如三伏天掉进冰泉水,畅快又折磨。这样的日子,不知道还要撑到几时。他忍不住抱怨了一声:“怎么不让我一起去?”
烟芜知道他只是随口一说。果然,秦彻自顾自摇头道:“我还是留在京里找到明月再说。”
烟芜将一张纸递给他,上面写着交待他的几件事情。
秦彻看完纸上的内容,将纸折叠收起,然后用期盼的眼神欲说还休地看着她。
烟芜强忍笑意,这个傻瓜,她又不是在梦里,他就算看她一夜她也说不出话。左右看了看,拂尘几人去收拾东西了,便趁机往秦彻嘴边凑过去轻啄一下。
秦彻心里乐开了花,人却变成了彻头彻尾的木桩子。这是烟儿第一次在梦外亲她,她的嘴唇柔柔的软软的,让他不禁就想放肆一把。
可是不行,还不是时候。
秦彻愈想下去,暗地里愈发暴躁,他不会等到头发白的那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