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为可以给金鱼一个家,却给了金鱼一个坟墓。若是没有让金鱼跟出去,她也许就不会死。****相伴的人,从此将无声无息,不会唱也不会跳,歌声和快乐都没带走。
傅曼烟很想找个地方大吼大叫,可是没有。在心里发狂咆哮了一万次后,她最终平静地望向天空。扯过几声响雷后的天没有降雨,老天爷没有为金鱼掉眼泪。天上只有几颗光芒微弱的星星。
“听说地上死一个人,天上就会多一颗星。”
拂尘哽咽道:“小姐,你哭出来吧,不要憋着了。”
“我不能哭,我要留着力气,替金鱼找到凶手。”
傅曼烟吸了下鼻子,现在没到能痛快哭泣的时候。忽闻身后一阵风声,她扭头看去,什么都没有。
此时已是夜深人静。拂尘紧抓住火折子,警惕看向四周,道:“小姐,我们快去马车上。”
曼烟担心祖母那边会派人出来,之前将宝幢留在南城的宅子里等消息,这会回家要先接她。待马车接上宝幢,京坊内城门早已关闭,只能绕外城一圈回安平侯府。进松鹤堂时,将将子时过半。
老太君已等候良久,傍晚听闻傅隽失踪,她就坐立不安,苦苦支撑到现在。曼烟简洁将事情三两句带过,只说人已经平安送回家,让她不要担心。
这漫长的一天方算过去。傅曼烟一夜未合眼。
天刚蒙蒙亮,她就起床跑到西园的丁香林。八月的丁香本该开过花期后萎落,这一片的丁香树却密密匝匝,枝头上仍见团团簇簇的花瓣竞相绽放,白丁香纤小淡白,紫丁香优雅迷人。
美则美矣,香气却馥郁得过分。
傅曼烟强忍不适,在地上寻找蛛丝马迹。可惜那地面要么是土壤,要么就是缤纷的丁香花瓣,哪里能看出什么有用的线索。
等到艳阳高照,大理寺的断丞大人又来了侯府。今日他们要找八小姐问话。傅曼烟一道去了翠园。她也想听听,傅曼幽这个最后目击者看到了些什么。
没想到傅曼幽真的惊吓过度,盖着一床被子仍在床上打哆嗦,嘴里呓语不断。不论王氏怎么安哄,就是来回重复一句话,“有鬼,有鬼”。
断丞一看好生头疼,这样神志不清,问了也是白问。只好叫衙役到侯府里到处搜查一番,看有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风风火火将侯府翻检了一遍,一无所获。那断丞便对二老爷直言道:“照我说,这案子只怕是个悬案,查也查不出什么。两名苦主,一个是被吓死,另一个死因根本查不出来,这两个都是小姑娘,同人无冤无仇,只怕是府中招了什么邪祟。下官是看在同老爷的交情上,才实话实说。京里哪天不多几具尸体,多少尸体往义庄一放,案子就石沉大海了。”
二老爷的通政司衙门与大理寺的衙门隔得不远,两人之前同为六品官,的确有数面之缘。况且,这断丞大人的话语听来十分诚恳。哪个衙门里都有些弯弯绕绕的。
二老爷拱手致谢,“多谢大人提点。依大人之见,现在当如何?”
“将那位小姐的尸体赶紧抬回来吧,这天气可放不住。再就是,尽快到司天馆请一个馆官来府里驱邪,邪祟走了,府中的小姐自然就好了。”
二老爷瞅瞅老太君,“母亲以为如何?”
老太君也思考起来。这个断丞大人说的不无道理,她虽然想给族中人一个交代,但现在死因成谜,疑犯都没有一个,就算破案也不是三两天能罢休的。尸体不等人,秋老虎还有几分厉害,总不能叫傅芸的尸体在大理寺的停尸房停到腐坏。抬回家,起码还能送那个好孩子一程。
老太君看向王氏,“老二家的,你说该如何处置?”
王氏神态乖巧,“媳妇听您的。”
老太君颇感不悦,这个王氏也太乖觉了。从前都是往自己身上揽事,今次恁是不沾这一桩。
事既敲定,依照着做就行。王氏道担心傅曼幽,施施然进了内室,相当于撂了担子。老太君只得叫春喜找傅管家,安排小厮去大理寺抬尸体。
傅曼烟趁着空问断丞大人:“大人,小女心中有一疑问,不知道可否请您解惑?”
那断丞已知晓这是傅家三小姐,也是前段时间出了名的神童,不好像昨日那般轻慢。客气道:“三小姐但问无妨,本官知无不言。”
“请问大人,是不是所有诡异难解又毫无线索的案子都可能是邪祟所为?”
断丞面色立时不大好看,这位小姐是何意,讽刺他将凶手推给鬼神吗?他是一番好意还不好,真是浪费他一片苦心。想到这个小姐的身份,他克制住不快,解释道:“下官惭愧。只是大丰时常发生些稀奇古怪的事情,以常理实在无法解释。这次,侯府死了两个人;从前,还有同时死七八十个的,一样查不出究竟。”
曼烟心头一紧,问道:“大人,敢问,您说的同时死七八十个是什么案子?”
断丞摆摆手,“不可说,不可说啊。神灵处处,不可妄语。”
曼烟见他眼珠上下转动,好似真的敬畏鬼神,便熄了打探之意。这大丰的官员如此作为,叫她心惊。官方都如此迷信,民间不知还有多少人假鬼神之名行恶。即使真的有鬼神,鬼神自有鬼神的疆界领域,不会四处为乱人间。
此时,曼烟对这个断丞大人还是有几分理解的,毕竟社会大风气如此,他也不能脱离大流。可是,待傅芸的尸体抬回之后,曼烟气愤得几乎不能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