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寺,是与寒山寺齐名的两大佛寺,更是大丰的国寺。距离洛京南城不到五里,京中名门望族常来此烧香,香客也比寒山寺多。不过寒山寺建于寒山山腰,白云寺却是建于平地之上,面积不如寒山寺那么大。
傅曼烟从马车下来时,远远就能看见冉冉升空的香火烟。
绕了一圈,问了几个小沙弥,都说没看见不念大师。
曼烟再看看纸条,上面没写具体时辰,难道大师已经走了。应该不会啊,大师既然约她来此,怎么会没见到她人就离开。
“拂尘,你再到各个大殿找找,我也四处看看。一会在此回合。”
傅曼烟走到观音殿,被一颗极其古老的银杏吸引。那银杏高不见顶,看起来似有数百年的历史。地上的银杏叶层层堆积,踩上去可闻动听的“咿呀”之声,像踩在冬天的雪上一样。
转悠了一圈,曼烟发现几片叶子上落了血迹,若不仔细,根本看不出来。血迹往外延伸,过了侧门还断断续续,一直到白云寺的后门,藤蔓茂密灌木丛生,血迹才消失。
傅曼烟不禁担忧,地上的难道是不念大师的血迹。如果是,那大师一定出事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自己比从前更加敏锐。比如视觉,先前在太后宫里,隔得老远她就看见太后的脸。还有此刻的嗅觉,一样比过去强了许多,甚至能分辨出空气中的血腥味。沿着这股旁人闻不出的腥气,她像猎犬一样搜索前行。走了不知道多长一段路,终于,在一座废弃的罗汉庙里,她看到了秦彻。
心里第一反应,难道血是秦彻的,秦彻受伤了?
傅曼烟用眼光将秦彻全身上下检查一遍,果然,秦彻背上中了一支暗器,白纱长衫上的伤口处隐隐发黑,黑白分明,触目惊心。
“你中毒了?”曼烟蹙起眉头。
“咳——咳——”一个苍老的声音唤醒傅曼烟的理智。往边上一看,不念大师也在这。
“你们……”
她刚想问点什么,却被秦彻打断。“别说了,这里不能继续待,那群死士很快就会赶来,暮年撑不了多久。你扶着大师走,我在这里断后。”
傅曼烟一惊。什么,暮年在前边对抗那些死士。他不是在白云寺外等着的吗?好一个身在曹营心在汉。但眼下顾不了那些了。“追杀你们的有多少死士?”
“二十五。全部是一顶一的高手。”
傅曼烟顿时心就凉了。不念大师本来就有伤在身,秦彻现在也中了暗器,自己手无寸铁,跑都跑不动。她后悔找来了,完全是来拖后腿的嘛。
“三小姐,老衲,老衲有话要说。三小姐……”
傅曼烟一瞅,大师面如死灰,不会是要交代遗言吧。不行不行,她还有好多问题要问,大师不能就这么死了。“大师您别说话,养着精神跑路。”
“湛王,湛王会在冬天,冬天……”不念大师话没说完,便因失血过多陷入昏迷。
傅曼烟一时心急如焚。眼前这两个都是病号,大师不能跑,秦彻中毒更不能跑,毒气攻心跑了也没命。该怎么办呢,神啊,神啊,帮帮她们吧。
她从未想到,自己也有求神拜佛的这天。简直叫她哭笑不得。
秦彻怒喝一声:“快走,愣着干什么?”
“怎么走,你觉得我拖得动大师吗?我还没满九岁。”
秦彻从没听过三小姐这么硬的口气,视线不禁朝她身上拂去,九岁的小身板,确实拖不动一个大人。尤其是胸口,根本还是平的。
傅曼烟注意到他视线最终落脚处,霎时脸色大变。怒气腾腾道:“快脱衣服。快。”
秦彻彻底傻眼。什么意思,脱衣服?
傅曼烟不等他动作,伸手去剥他那层薄薄的白皮。那件阔袖对襟长衫居然还真脱下来了。秦彻身上眼见只剩一件圆领的素净单衣。
傅曼烟发号施令:“别愣着了,快点。将大师搬到外面。”
罗汉庙外边有两堆稻草,曼烟进门的时候就注意到,这会就借它们暗度陈仓吧。希望菩萨保佑。
“你扶着大师,躲在那边,我用稻草堆到你们身上。可别露出脚。”
秦彻这才明白,傅曼烟是让它们藏在这稻草堆里。这丫头好大的胆子,这种地方竟想用空城计。“那你呢?”
傅曼烟将秦彻的白色纱衣往后一扬,披挂上身,接着扯去头上两个圆髻,一头青丝披散下来,丝丝缕缕,在风中缠绵。
秦彻怔住了,这……
他发呆的功夫,傅曼烟已经用手抓出一个高高的道姑头,指挥若定:“撕两块白布下来。快。”
然后,毫不理会秦彻的震撼,将白纱绑到了脑勺后面的圆髻上。
秦彻凝望眼前这个女子,姿容端庄,眉宇间自带一种不可侵犯之意。身披一袭白衣,头上白巾一左一右灵动垂在耳畔,颇有几分仙风道骨之味。
忽闻暮年的叫唤:“少爷,你们快跑啊,他们马上追来了。”
傅曼烟立即在秦彻伤口处用食指抹了一下,往自己眉心摁去。
“记住,一会等我叫了再出来。”
秦彻忘记伤口的疼痛,神魂已被眼前的女子摄夺。这个像观音样的女子,一次指尖的轻轻触碰,叫他忘记了此时此地,今夕何夕。他只觉,有一根线,从伤口生长出,再穿过他的身体内,一直触碰到心脏。一种难以言喻的痒朝浑身蔓延开去。
暮年不知道这俩人怎么回事,都性命攸关了,还傻傻站着不动。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