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月宫的宫人对此已见怪不怪了,行礼后便回身照旧做自己的事,唯独翠儿看着皇上抱着人消失在殿门外,愁闷地长叹了口气。
“翠儿姐姐,你今儿叹了多少回气了?”乐儿捧着干净的茶具过来,瞧她又是愁眉苦脸的,不由得笑着调侃道。
“乐儿,娘娘待你这么好,现在她……你还笑得出来?”翠儿屈指弹了她额头一下,顿时落下一道浅浅红印。
“哎呀!翠儿姐姐你可真不留情……”乐儿吃痛地揉着额头,小声道,“娘娘不好,我也难受啊,可难不成得整日哭吗?娘娘肯定也不愿意看我们这样的。”
“……”翠儿一时无言,虽这话说得在理,可她看着娘娘久久不醒,而皇上又日日为娘娘饱受折磨,心情实在无法轻松。
“别担心了。”乐儿绕到她身后给她捏了捏肩,安慰道,“太医都说伤势恢复良好了,娘娘她,一定很快就会醒的。”
翠儿垂眸,拍拍她的手:“但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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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院比之前多了一把秋千吊椅,是单逸尘特地吩咐人赶制的,本想着摆在这儿,以后两人一同赏赏日落,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岂料吊椅做好了,人却没有醒来。
他走到吊椅前慢慢坐下,让阮墨靠坐在他的怀里,双臂环在她纤细的腰间,着地的脚微一动,吊椅便轻轻晃了起来。
一前,一后,一前,一后。
远处的夕阳泛着赤黄的色泽,光线柔和,照得人温暖惬意,并不如初阳那般刺眼毒辣,他眯眸远远望着,不自觉便想起她曾说过的话。
“日出时的阳光太刺眼了,看一下双眼便要发疼,倒不如看日落,比起初阳少了几分锐利,却多了几分温柔,还把天边的云儿都染得那么好看,一层深一层浅的,可美了。”
那……既然这么美,为何不睁眼看看呢?
阮墨,你到底,何时才愿意醒来?
单逸尘朝她偏了偏头,侧脸轻贴上她微凉的额头,醇厚低沉的嗓音缓缓响起,温柔得叫人沉醉。
“待你醒了,朕便许你皇后之位,让你成为朕唯一的妻。然后你为朕生儿育女,朕与你一同教养他们,可好?”
无关所谓的才学与品性,无关合适不合适。
纯粹是因为,他喜欢她,也只喜欢她一人。
即便身子难孕也无妨,只要慢慢调理,一年、两年、三年,甚至更久,他都会耐心等她好起来。
她那么温柔良善,他相信,上天定不会薄待她。
余生漫长,他欲与她举案齐眉,白头偕老,相伴走过这一世。
“阮墨,朕这辈子从未喜欢过人,如今不慎栽在你身上,朕也认了。”单逸尘将她柔弱的手扣在掌心里,十指紧紧相扣,“可你连睁眼看看朕……都不愿?还在生朕的气?”
“臣……臣妾没有……”
怀里安静的人儿突然说话了,虽然声音沙哑得不像话,但他确定自己绝非听错,连搂着她的手都忍不住有些发紧:“阮墨?”
其实阮墨醒了有一会儿了,一直艰难地在与眼皮子作斗争,方才听他说的几句话,语气悲寂得她心口抽疼,才忍不住开口的。
她都明白。
在为他挡刀的那一瞬,她便明白了一切。
“臣妾无事的。”阮墨尽力抬起手,软软抚上他俊美的侧脸,哑声道,“所以,皇上……莫要伤心了。”
模糊的视线中,她似乎看见那双深邃的黑眸中有泪光滑过,然未及深究,男人便垂首深深地吻住了她。
纵世间言语万千,皆难表朕之心喜。
以余生为誓,朕必不负你。
夕阳西沉,昏黄的光线逐渐强烈,本是黄昏之时,天边却骤然亮如白昼。
梦之将尽。
梦之将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