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五日,阮墨都提着食盒过来单逸尘的屋里用饭,一日三顿,一顿不落,且皆菜色不少,丰盛非常。
当然,在平日里独自一人用饭,每顿只有一荤一素的单逸尘眼里,确实称得上是丰盛了,但在习惯与大伙儿同桌用饭的阮墨眼里,这只能算是……普通。
毕竟医谷弟子起码有二十来人,若一桌上没有十二三个菜,如何能喂饱这些正长身体的少年郎呢?再说了,她为免引起众人的注意,每回才挑七八个菜,而且每样的分量都只堪堪够两人份,实在算不上多。
因此她拿得心安理得,吃得也心安理得,几日下来,看着单逸尘瘦下去的脸养回来了,她自己的脸也不小心养圆了一点点。
所幸在脸圆得无法挽回之前,师父终于将那位伤愈的大人送出医谷,肯开门见人了。
“墨儿啊,这不过一月未见,怎么瞧着脸圆了不少?是不是偷懒不读书,成日跑去灶房偷吃了?”师父优哉游哉地捋了捋长胡子,坐在摇椅上一晃一晃,“茶壶干了,快给为师重新泡壶茶来。”
阮墨才刚迈进门,一句话未说上,便被指使了去倒茶,只好端着茶壶又转身出了门。
可吩咐归吩咐,为何非要拿她的脸说事儿呢……还说她“圆了不少”?!
她想,就凭这嘴上功夫,这个老头子跟她那红鸾门的师父,真有得一拼。
哎,入梦的时间也不短了,不晓得师父在外面如何了……是否仍守在她身边,等她出梦呢?
初时她埋怨师父将她连累被魔教护法抓了去,还被迫入梦与教主大人体会一番“男女之事”,最后连她自己也搭进去了,竟喜欢上了教主大人……
阮墨蹲在灶台下慢慢扇着火,望着锅底的水泡一个个升起来,在到达水面后却忽然消失不见,不由得想起师父曾说过的话。
“是药三分毒,这红线丹同样如此,虽不会致性命临危,但仍可能有某些副作用,例如昏迷不醒、忘却记忆等,大概需要一段时间的休养才可恢复如初。”
昏迷不醒她倒是不怕,反正师父说过总会醒的,只当睡一觉,做个长长的梦便好了。
她在意的是……忘却记忆。
经历了这一场又一场的梦境,每回入梦时都只有她记得一切,单逸尘却将前事全然忘却,用陌生的眼神望着她,如同看着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般冷漠寡情。
倘若有一日,两人的位置颠倒,他记起了过去发生的种种,而她成了遗忘一切的那个人……那他会如何面对她呢?
会不会像她曾经在梦里一样,费尽心思,让她重新喜欢上他呢?
唔,想来不大可能,他可是高高在上的教主大人,岂会为了她,区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红鸾门弟子,放下身段,只为求取她的倾心相付?
“哎呀,师妹,水快烧干了……哎,师妹?”
阮墨回过神来,一看烧得只剩半壶的热水,忙伸手要将铜壶提起来。
“师妹等等……”
胖师兄欲阻止却来不及了,眼瞧着这傻姑娘徒手去碰那壶柄,果然立即被烫得松了手,铜壶又重重落回灶上。
“啊!嘶……”
火烧似的灼痛自指尖深深刺入,阮墨忍不住痛呼一声,边往那处呼气边往水池跑去,飞快地将手伸下水中,只觉头皮一阵发麻。
冰凉的水减轻了些微痛楚,她轻轻拨着水,等感觉好一些了,才深吸一口气,眨去疼得几乎溢出眼角的泪花,抽出手来甩了甩水。
“师妹……无事吧?”胖师兄熄了灶台的火才赶出来看她,见她右手不自然地僵在池边,立时猜到她是烫伤了,担忧道,“要不我去给你取药来吧?”
“不……不用了,也并不严重,过一阵就会消下去的。”阮墨微微活动着被烫到的四指,指尖有些沉甸甸的,但确实不太疼了,便对胖师兄道,“谢谢师兄关心,真的无事。师父还等着我给他泡茶呢,我先过去了。”
“哦……哦,热水我帮你倒好放托盘里了,你慢慢端过去吧,当心莫要再烫到手。”
她应了一声,小心避开烫过的位置,右手绷直了四指勉强托着,便快步离开了灶房。
但这姿势实在太累人了,等她走到师父那屋,着力较重的左手已有些支撑不住,几乎是脱手放下的托盘,撞得桌面一声闷响,直把背对门口坐着的老头子吓得胡须一抖。
“哎呀,墨儿想吓死为师吗?”他埋怨一句,摇着摇椅,慢悠悠转向圆桌,“姑娘家的动作如此粗鲁,往后可要当心嫁不出去啊。”
阮墨撇撇嘴,往壶里放了一撮茶叶:“我才拜师一年,师父就想着要将我嫁出去,是嫌弃我愚钝,不愿教我了?”
“墨儿可真是口齿伶俐,哈哈……”师父爽朗大笑,摆了摆手,“为师留你都来不及,哪里舍得呀?”
她提壶将第一趟茶倒掉,重新添满了热水,语气微微不满:“那师父怎么就舍得罚大师兄了?”
师父似乎早有料到她会问,也不惊讶,答得理所当然:“他做错了事便该罚啊。”
“师父,那事儿……”她急切地将事情原委托盘而出,最后道,“要是师父要罚,难道不该连同我一并罚?”
“你也想闭门思过?”师父摸了摸长胡子,微眯着眼看她,“可若是如此,阿尘便要继续挨饿了,没关系吗?”
“……”阮墨一时语塞,诧异地望着师父,“您晓得我去……送饭了?”
“啧,这医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