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青阳醒来的时候看见一个少年,一个英气勃勃,但却凝着眉头的少年。
他一身道袍,身背长剑,手里握着拂尘,一派出尘之姿,年轻道人手掌曲张按在他的额头上,道:“魏青阳?”,
魏青阳虚弱地点了点头,想起绿洲上那一场恶战,龟兹国的士兵一刀把他砍倒在地,他挣扎着想要站起身,那个士兵跑上前来又补了一刀,然后他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应该是死了吧。
但挣扎着起身看到腰上的包扎后他不禁一怔,捏了捏自己的脸,感觉到轻微的疼痛,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眼中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我...我没死,朋友...是你救了我吗?”,
“跟我走”,
道人没有回答他,手掌在他头顶,掌心有气流忽吞忽吐,脸上表情也微微变化,他心里斗争了很久,终究没有出手杀他,也没有理会他的反应,径自背起他。
魏青阳不解道:“朋友,你要带我去哪里?”,
年轻的道士没有回答,背着他走在崎岖的山道上却如履平地,每一步踏出魏青阳眼前景物都飞速变幻,三步过后身外山岩,身后大漠都已消失,一片绿洲映入眼帘。
绿洲上烽烟四起,骑马的甲兵耀武扬威,像驱赶牲口一样鞭打着各部落的人,不少士兵在一旁哈哈大笑。
当看到那个年轻的道人的时候一个骑兵用鞭子指着他乌里哇啦说着什么,道人置若罔闻,背着魏青虹步步向前。
“朋友,是龟兹国的士兵,快走,我们惹不起他们”,
魏青阳凝眉道,他不久前才在这些人手里吃过苦头。
道人却只是冷笑一声,径自走向龟兹国的士兵。
骑在马上,握着鞭子的那名骑兵勃然大怒,座下骏马嘶鸣一声便向他横冲而来,但他还没能冲到近前那道人身后便有一道流光飞泄而出,华光一闪而过,血液飞起,那骑兵连哼都没能哼一声就倒毙在马下。
一旁的士兵又惊又怒,纷纷拿起兵刃冲了上来,而道人凝指运气之间那柄剑便绽放出神光,一道道剑气惊鸿而出,片刻之后脚下的水草就被鲜血染红,近千名龟兹国士兵都已成了血泊中的尸体。
魏青阳呆呆地看着这一切,呆呆地看着这个年轻的道士。
“我们走吧”,
一番杀戮后道人眼中并没有任何快感,相反,他眼中尽是失落,摇了摇头便背着他转身离开。
魏青阳不记得道人背着自己走了多久,只记得他到了一处繁华之地,把自己带进一座十分宏大的道观,道人默默地走在前头,一句话也不说,他也没有说话。
那大殿中的人见了这道士都恭敬地施礼,只是看向他时眼中有敬畏,有担忧,情绪颇为复杂。
他们一直走到道观后山的太极广场,广场上有一群和他一样穿着的道士,而站在最前面的是一个仙姿道骨的老人,他第一眼就看见了那个仙姿道骨的老道。
而那道士则看向一道窈窕的背影,道:“师妹,我把他带回来了”,
一名少女肩头一颤,倏然回头,看到他二人时眼中一动,嘴角微张,想要说什么,但最终只有几点晶莹落下。
“樊心....”,
看到那少女时魏青虹亦是心中一动,正要走上前去却见那仙姿道骨的老道严厉地看了那年轻道人一眼,道:“文泉,你擅自离开山门,插手凡间之事,更妄造杀孽,手里沾了数百条人命,你知错吗?”,
盖文泉敛眉道:“弟子知罪,甘领罪责”,
“呵”,老道冷笑道:“你倒是硬气,但这罪责你领的下吗?”,
盖文泉道:“弟子自会穿琵琶骨,受丧门钉之刑,师父若是觉得不够,尽管加重责罚就是”,
“你......”,
“师兄......”,
樊心叫了他一声,声音里带着哭腔。
“文...文泉师兄”,魏青阳亦叫了他一声。
盖文泉微微转头,瞥见二人手指已紧扣在一起,心中一酸,苦笑道:“师父,弟子甘受责罚”,
转过身一步一步走出太极广场,背影凄凉。
风雪渐止,取而代之的是熊熊烈火,而魏青阳也不是站在道门的太极广场,而是在圣火教祭坛,时隔多年,他又一次见到盖文泉意兴阑珊的模样。
他背着手,遥望西方的背影和当日走出太极广场时一模一样,苦涩而凄凉。
“本门高手尽出,七国怨地一战并无悬念,尸鬼被全部镇压,除了玉魔之外那些新生的尸鬼都不值一提,而那一战连玉魔也被我们诛杀了,我们都以为一切都该到此为止了”,
“然而事实证明我们错了,大错特错,那一战只是尸鬼之乱的起始,七国战乱不断,加上三缺之地得天独厚的优势,使得尸鬼锲而不舍地进攻七国怨地,这时我们才发现这些年的蛰伏中尸鬼不仅在数量上达到了一个可怕的程度,更是暗中收集尸体,自创一派,名为尸鬼宗,成了人间不可根除的魔障”,
“尸鬼宗?”,
陆鸿等人俱是一惊,原来赫赫有名的魔道巨擘尸鬼宗是尸鬼所创?
忽然想起七国怨地与自己交过手的嗤灵邪君,他的本体便是尸鬼,寄存在肉身中的时候的确十分强大,比七绝封界,六道魔宗那两人更加难缠,听云雀说北六宗的人之所以会折在七国怨地很大一部分原因也要归咎于嗤灵邪君身上。
而他的本体也的确相对虚弱,云雀阴阳气化出的分身便足够制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