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薇小说>军事历史>大明宫阙>第八章 于谦之死

千总带着属下离开了,但留下了于冕与其妻发配从军的旨意,潘氏无奈只得由着他们将自己的孙子同孙媳妇带走离去。

而另一方面于谦在大狱之中也刚刚才知晓了自己的罪名,但在狱卒的眼中这个昔日的当朝大臣、朝廷的栋梁似乎表现的很是淡定好像全然不在乎自己即将的遭遇。

“于尚书,这些饭菜是我们兄弟几个特地为尚书做的。兄弟几个敬佩大人的为人,唯有这样聊表心意,还请于尚书多少吃一口吧。”牢中的老狱卒捧着一晚香喷喷的白米饭,上面铺着绿油油的青菜和两三片油汪汪的大肉。

于谦也不做作,抖弄起身上那刺眼的狱犯服装的袖子,哐哐当当带着手铐铁链就接过了老狱卒手上那碗饭菜。

“呵呵,谦在家中也未曾吃过如此美味,没想到这身子遭了罪但口腹却是享了福。”于谦大口吃着不住的自嘲着。

“于尚书······”老狱卒被于谦这番话说得哑口无言,只叹了口气抽出了腰中的烟杆‘巴巴’的抽了两口,“尚书豁达,咱们这些个小人物做不到,只是大家都在念着于尚书的好,您老为国操劳这么多年却没能落个好,大家···大家伙儿心里都不是个滋味啊······”

“不要伤心,谦承蒙大家看得起能为谦一悲,这心里就感觉这么多年没白辛苦,足矣,足矣啊!”于谦听了老狱卒的话心里甚是欣慰,说道,“若是不麻烦的话,还得劳烦您给谦再拿来一只笔墨来,谦感激不敬。”

“诶,哪里的话,老狱卒我也不能做些什么,于尚书要是有什么要求尽管和弟兄门吩咐就是了,兄弟们必定尽量满足您。”老狱卒敲了敲烟锅说道。

“那就劳烦了。”于谦客气道。

狱中窗外已是接近月末,夜幕上的月光也是没有南宫之变时的圆亮,索性的是牢中狱卒照顾于谦点燃了火盆放在于谦牢房外,为单薄的于谦取暖也照亮了于谦手下刚毅的毛笔。

“粉骨碎身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好,好,好啊!”这幽静的牢狱之中却是不知何时响起了他人的声响,“于尚书,好一个《石灰吟》啊!这笔风还是一如既往的硬道啊。”

于谦听着了话语,转身望去却是已然一身猩红官服的徐有贞。

“徐大人?”于谦出声道,手中的笔还滴着浓浓的墨水,“徐大人哪里的话,谦这点文采哪能够入了大人的法眼,这拙劣的笔迹也是不及大人丝毫啊。”

“这也倒是,”徐有贞上前一步隔着牢笼望着眼前这个昔日里高不可攀的于尚书,眼神说不出的寒冷。

“既然来了,徐大人不妨帮谦掌掌眼,这首老朽一十二岁时所作可还是能上口?”于谦转过身去望着自己墙上题的七言绝句不由得想到了年少之时。

“一十二岁?”徐有贞重复道,“尚书少年英才,区区十二岁便能写这传世之作,这些个有贞可是早有耳闻的。”

“可是···”徐有贞的五官在火焰的照耀下投下深深阴影,显得很是阴沉,狠声道,“于尚书现在却是题了这么一首诗,可是在说自己所受不公,要博个清白的名声!”

“哼!哪里,谦怎敢与徐大人斗。这不,这一不留神徐大人就红袍加身升了官不是。”于谦冷哼一声,对徐有贞满腔的讥讽。

“哈!”徐有贞轻笑,伸手掸了掸自己的官服,道,“这个啊,承蒙于尚书成全,有贞不才救出了皇上,立下定鼎之功。皇上仁慈,封不才在下为武功伯兼华盖殿大学士。”

“武功伯···大学士····”于谦哈哈一笑,随手扔掉手中的笔说道,“如此便是了。自古以来胜者王败者寇,徐伯爵既然赢了这一场,那便是说什么就是什么了,谦的罪名也敬请伯爵随意摆弄。”

“你······”徐有贞咬牙切齿,于谦摆出的这番淡然的模样却是最让他受不了的,双手拽着牢房的栏杆狠狠的叫嚣道,“于谦!你要明白,现在我是赢家,你是输家!我徐有贞说把你定什么罪名你就得是什么罪名。”

“那当然,徐珵,你仍旧是这副小人得志的嘴脸。”于谦猛的打断了徐有贞的话,叫着他的旧名,瞬间便是戳中了徐有贞心底的痛脚。

瞳孔猛地放大,握着栏杆的手捏得咯吱作响,徐有贞的怒火却是到了极点,怒道,“于延益!你不要忘了,当初,当初你是碍着你弟子的面子才在朱祁钰面前说了我的好话。但万万没想到转头你就说我心术不正;世人不清楚,但我记得,我徐有贞的这个名字就是你于谦逼得改的!你你你······现在都沦落如此境地了还这么嚣张······”

牙齿都块咬碎,徐有贞胸膛不住的起伏,竟是气得说不出话来。

深深的吸了几口气转身过去,良久才悠悠传出声来,“我堂堂一个伯爵与你一个将死之人置气做甚,我只是来知会你一声。明日,正月二十三日,崇文门外,你于延益,斩决!”

正月二十三日,于谦死的那天,阴云密布,举国上下都清楚这一世功臣是蒙受冤枉,迫于徐有贞曹吉祥为首的势力坐大,并未有人站出伸张正义。

徐有贞上疏处死于谦时,朱祁镇皇帝曾犹豫过,然徐有贞说,‘不杀于谦,复辟师出无名。’顾朱祁镇应了徐有贞之请,史书记朱祁镇事后曾后悔过说,‘谦实有功。’

至此,一代忠良在这场毫无意义的宫变之中成为了党争的牺牲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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