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尔南多象一个战败了的战士垂下了头,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突然他又抬起头来望着她,咬牙切齿地说:“假如他死——”
别胡思乱想了,因为梦想会使你觉得现实更令人难以忍受。就以我的友谊为满足吧,因为我实在不能给你超出这点以外的情感。”
迦太罗尼亚青年显出忿忿的样子。
“你是不能去做这种事的,你是个士兵,你之所以还能留在村里,那是因为现在没有战争。所以,你还是做一个渔夫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美塞苔丝忿忿的瞟了他一眼。“——你在胡说些什么?我不懂。”
“弗尔南多!”美塞苔丝高声喊了起来,“我原以为你是个心地善良的人,现在我才知道我错了!弗尔南多,你祈求上帝降怒来帮助你泄私愤真是太卑鄙了!是的,我不否认,我是在等待着,我是爱你所指的那个人,即使他不回来,我也不相信他会象你所说的那样靠不住,我相信他至死都只会爱我一个人。”
迦太罗尼亚青年显出忿忿的样子。
“我的意思是,美塞苔丝,你之所以对我如此冷酷无情,都是因为你在等一个人,他就是这样一身打扮。不过也许你所等待的这个人是靠不住的,即使他自己可靠,大海对他是否可靠可就难说了。”
“我已经对你说过一百次啦,弗尔南多。你再问下去是自寻烦恼了。”
他在用眼睛询问她,但年轻姑娘以坚决而镇定的目光控制住了他。
弗尔南多没有回答,他也不想去擦掉美塞苔丝脸上的泪水,虽然那每一滴眼泪都好象在他的心上在每一滴血一样,但这些眼泪并非是为他恰恰相反是为另一个人流的,他站起身来,在小屋里踱来踱去,然后他突然脸色阴沉地捏紧了拳头在美塞苔丝面前停了下来,对她说,“美塞苔丝,求你再说一遍,这是不是你最后的决定?”
弗尔南多脸色苍白,全身颤抖,象看见了一条赤练蛇的游人一般,他向后缩去,踉踉跄跄地靠在椅子上,一下子坐了下去。爱德蒙和美塞苔丝互相紧紧地拥抱着,马赛耀眼的阳光从开着门的房间走来,把他们照射在光波里面。他们瞬时忘掉了一切。极度地快活仿佛把他们与世隔绝,他们只能断断续续地讲话,这是因为他们高兴地到了极点,当人们极端高兴时,表面看来反象悲伤,突然爱德蒙发现了弗尔南多那张阴沉的脸,这张埋在阴影里的脸带着威胁的神气。那迦太罗尼亚青年不自觉动了一下,下意识地按了按在腰部皮带上的短刀。
“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弗尔南多,因为我不爱你,所以你对他怀恨在心,你会用你的迦太罗尼亚短刀去同他的匕首决斗的。可那终究又能得到什么结果呢?假如你失败了,你就会失去我的友谊,假如你打败了他,你就会看到我对你的友谊变成了仇恨。相信我,想靠和一个男人去打架来赢得爱那个男人的女人的心,这种方法简直太笨了。不,弗尔南多,你决不能有这种坏念头。无法使我做你的妻子,你还可以把我看作你的朋友和妹妹的。”她的眼睛里已含着泪水,茫然地说,“等着吧,等着吧,弗尔南多!你刚才说海是变幻莫测的,他已经去了四个月了,这四个月中曾有过几次险恶的风暴。”
“我懂了,”弗尔南多回答说,“你可以忍受自己的穷困,却怕我受穷,那么,美塞苔丝,只要有了你的爱,我就会去努力奋斗。你会给我带来好运的,我会发财的,我可以扩大我的渔业,或许还可以找到一个货仓管理员的职位,到时候我就可以成为一个商人了。”
“弗尔南多,”美塞苔丝摇摇头说道,“一个女人能否成为一个好主妇倒很难说,但假如她爱着另外一个人甚于爱她的丈夫,谁还能说她是一个忠心的女人呢?请你满足于我们之间的友谊吧,我对你再说一遍,只能对你许诺这些,我无法许诺我不能给你的东西。”
读者仍请随我穿过这小村子里惟一的一条街,走进其中的一所房子里,这所房子的墙外爬满了颇具乡村风味的藤类植物,阳光普照着那些枯死的叶子,上面涂上了一层美丽的色彩,房子里面是用象西班牙旅馆里那样千篇一律的石灰粉刷的。一个年轻美貌的姑娘正斜靠在壁板上,她的头发黑得象乌玉一般,眼睛象羚羊的眼睛一般温柔,她那富有古希腊雕刻之美的纤细的手指,正在抚弄一束石南花,那花瓣被撕碎了散播在地板上。她的手臂一直裸到肘部,露出了被日光晒成褐色的那部分,美得象维纳斯女神的手一样。她那双柔软好看的脚上穿着纱袜,踝处绣着灰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