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扫红的丫鬟送上礼单,夏至接过来,拿给罗锦言。
罗锦言看一眼那两个各捧着两只锦盒的婆子,这才拿起礼单看了看,神色漠然,漫不经心地把礼单放回红木描金托盘,对扫红道:“替我谢谢秦五小姐,她有心了。”
说完,让夏至给三人各赏了一个上等封红。
罗锦言让丫鬟们把礼盒接过来,却没把礼单给她们。没有礼单,也就不能和送礼的人一一核对,夏至只好让小丫鬟们先把礼盒放到一边。
而这时,罗锦言端起茶要送客了,那名叫扫红的丫鬟却笑着说道:“我家主人说了,罗大小姐不用再让姐姐们专程送一趟了,就让奴婢们把回礼带回去。”
夏至怔住。虽说秦五小姐送了东西,自家小姐是应该回礼的,可这样主动开口要的,她还是头回见到。
她来到京城几年了,早就知道九芝胡同秦家的名号,那是大周朝数得上的名门望族,就连像廖家也望尘莫及。今天来送礼的丫鬟和婆子不但衣履光鲜,言谈举止也从容大方,可是怎么就开口要回礼了呢?
夏至只好看向罗锦言。
罗锦言轻轻啜了口茶,淡淡道:“也好,这样省事。”
扫红和两位嬷嬷这才重又给罗锦言行礼,三人由小雪和小寒带着出去。
明远堂内,秦珏看着罗家给的回礼,好一会儿才道:“送一半到鹤鸣园,余下的送到灶上做晚膳吧。”
鹤鸣园里住的是三老爷一家,既然是打了三房五小姐的旗号,当然要把回礼分一半给人家。
清泉扁扁嘴,替大爷难受,想哭
罗家的回礼是一筐青菜,一筐萝卜。美其名曰是自家庄子里种的,给秦五小姐尝鲜儿。
现在是五月天,青菜萝卜满大街都是,又不是寒冬腊月,有什么可尝鲜的?
到了晚上用膳时,清泉眼睁睁看着秦珏夹了一筷子萝卜放到嘴里,眉头蹙起,好一会儿才咽下去,清泉就更加难受想哭了。
大爷是不吃萝卜的,不论是白萝卜青萝卜还是红萝卜,他一概不吃。
此时的罗锦言则对着炕桌上的几只锦盒出神。
在没有看到礼单之前,她已经想好措辞,礼物太过贵重,不敢接受云云,让秦家丫鬟怎么送来再怎么拿回去。
可是她看到礼单,便知道这些措辞太过苍白无力,她只好把礼物收下了。
这四只锦盒里装的是什么呢?
用带毛毛的奇怪木头雕成的不倒翁。
一只西洋万花筒。
铜钱编的孔雀开屏。
还有一套十个戴在手指头上的陶瓷小偶人,孙猴子、唐三藏、猪八戒......
也就是说,秦家送来的都是玩具,儿童玩具。
虽然都是市面上不多见,比较新奇的东西,但却值不了几个银子。
罗锦言有一种活见鬼的感觉。
秦珏应该是个古板的人,一盆杂色的花都要被他垢病......
她让夏至拿了两筐菜当做回礼。
这两筐菜千真万确是罗家庄子种的,没有夸张。
每隔十天,罗建章便会让人送来新鲜的瓜果蔬菜、禽蛋粮食,这两筐菜很新鲜,是今天上午刚刚送来的。
这时莫家康来见她,罗锦言让小丫头请他进来。
莫家康进屋,嘴角翕翕,左右看看,似是有所避忌。
罗锦言让丫头们退下,只留夏至在身边,问道:“什么事?”
莫家康这才说道:“大小姐,昨天晚上是我巡夜,我看到小姐您的房上有个东西在发光,深更半夜的,甚是瘆人,走近一看,原来是盆花,我恐那花有妖异,就把花拿到前院。”
上午时罗锦言起床很晚,又要主持府里中馈,刚过晌午便去了广济寺,回来以后又接待秦家丫鬟,直到这个时候,莫家康才能得空把这件事告诉她。
原来真有一盆花。
“那花呢?”罗锦言问道。
“我搬来了,就在廊下,我是粗人,看了一天也没看出蹊跷,可昨晚我千真万确看到它在发光。”
窗子敞开着,罗锦言向窗外看去,庑廊下多了一盆花,白色的牡丹花,她的心里像是被揪了一下。
“这是昆山夜光,我放到房顶透风的”,她慢条斯理地说着,又道,“这种花放在夜色中有莹莹白光,因此而得名昆山夜光,并非妖异之物。”
莫家康把这花收起来,当然并非全是因为这花发光,而是因为小姐的房顶上忽然出现一盆花。
他在罗家当了几年侍卫,早已不是当年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今天他已经问过府里的采办关于花草的事,采办还以为他有熟人想给府里供应花草,还卖他面子,叮嘱道:“花草不比别的东西,要给小姐过目的,你让你那熟人记着,除了茉莉,千万别送开白花的,小姐不喜欢。”
莫家康这才确定这花不是小姐的,事有蹊跷,得知小姐的客人走了,这才把花送过来。
可既然罗锦言说这花是她拿到房顶通风的,那就是她的,莫家康自是不再多问。
夏至心里直嘀咕,她怎么不知道小姐养了一盆白牡丹啊。
“小姐,这花还真是不俗,给您搬到屋里吧。”她小心地说道。
罗锦言看着廊下的那盆昆山夜光,怔怔出神。
白色的牡丹花养在老窑霁红盆里,碧绿的枝叶与名贵的花盆相得益彰,将枝头的几朵硕大的白牡丹花衬托得雍容明艳。前世,她死后附身多年的那盆白牡丹,怎么今生提前出现了?
难道她要死了,死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