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世,罗锦言还是第一次没在父亲身边过年。天『籁小『说她长大了,即使李青风是表哥,也不能同桌而食。
觉得无聊,她出了十两银子,除夕和今天,屋里的丫鬟婆子们让灶上各置办了酒席,李青风听说了,暗中给罗锦言屋里的人各打赏了五两和二两的封红,让她们陪着罗锦言好好玩玩,丫鬟婆子们全都高兴得不成,使出浑身解数来,春份几个小丫头,还跑调走板地唱起了梆子戏,笑得罗锦言肚子都疼了,大家吃吃喝喝、说说笑笑,倒也很热闹。
秦珏来的时候,看到屋檐下挂着大红宫灯,院子里干枯的树枝上绑着五颜六色的假花,高丽纸的窗棂上贴着窗花,桔黄色的灯光中,影影绰绰地映着女子的身影,屋内不时传来女子的哄笑声,时而夹杂着一两声狗叫。
秦珏的心里暖洋洋的,成亲以后,他们的家里也会这样吧,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偌大的明远堂里冷冷清清,死气沉沉。
他依依不舍地翻墙出了院子,让若谷敲开庄子大门,他去求见李青风。
李青风正和葛文笙在吃酒,听说是他来了,吃了一惊,下意识地以为是京城出了事,待到秦珏进了屋,他急忙问道:“是不是姑丈有什么事?”
见他满脸担忧,秦珏知道他是误会了,对李青风道:“没有,罗世叔很好,京城一切都好。”
李青风这才松了口气,没好气地问道:“深更半夜的,你怎么来了香河?”
秦珏指指门外抬着野猪肉的两个随从,道:“刚得了些野猪肉,趁着还新鲜,就给送过来了。”
李青风怔了怔,立刻明白这野猪肉不是送给他的,是秦珏专程送来给惜惜尝鲜儿的。
他立刻觉得嘴里酸酸甜甜的,有人记挂着小表妹,他很高兴,可是又觉得很不情愿,自家的东西就要变成别人家的了。
有灶上的人来收野猪肉,秦珏就叮嘱道:“这是腌上的,最后今晚就烤来吃了,放到明天,就变成腌咸肉了。”
李青风听到了,心里雪亮,这小子大老远地跑过来,是想和惜惜一起烤肉的!
这怎么行呢?
两家正在议亲,他们两人不应该见面的。
好在刚才顾着喝酒,只吃了五成饱。
他笑着对秦珏道:“你若是不急着回京城,咱们就在敞厅里烤肉吃吧。”
秦珏笑着应允。
葛文笙年纪大了,推辞自己不胜酒力,没有陪着他们烤肉。
李青风叫了粗使婆子过来:“去问问大小姐屋里的酒席散了没有,就说我在前面烤肉,让她过来一起热闹热闹。”
说完,就让人摆了屏风,放了小炉火,把从京城带来的厨娘叫过来服侍罗锦言烤肉。
罗锦言屋里丫鬟婆子都在屋里陪她吃酒,并不知道秦珏来了,听说表哥请她过去烤肉,她就让丫鬟婆子们留在屋里吃酒,她带着夏至,兴致勃勃地来了前院。
走到半路上就听说是秦家大爷从京城赶过来,专程送来野猪肉。
罗锦言生平第一次翻了个漂亮的白眼。
前世,若是有人告诉她,秦辅会连夜赶了上百里路,就为了给人送猪肉,她一定以为这是编出来黑秦珏的。
可能是为了避讳,她走进敞厅时并没有看到秦珏,但当她隔着屏风坐下后,就听到秦珏的声音传来。
庄子里的敞厅并不宽敞,虽是隔着屏风,但并不隔音,就连衣裳的窸窣声,烤肉的滋滋声,也能听得清清楚楚,像是就在身边一样。
她听到秦珏和李青风聊天,从江南的山水说到福建的风土人情,后来又说起朝政时局,天南地北,海阔天空。
其实男人凑到一起说得最多的就是女人,可大舅子和妹婿在一起,又有妹妹在隔壁,两人也只能谈起风雅的话题,但在罗锦言听来却觉得有些羡慕,要是有人能和她一边烤肉一边谈论这些事情,那一定很有趣。
闺秀们凑在一起,说的最多的就是女红针织,遇到眼皮子浅的,还会说些家里的琐事,诸如父亲的小妾不听话什么的,更不能像秦珏和李青风这样高谈阔论。
她把时常来往的闺秀们筛了一遍,霍亭儿就要成亲了,又是嫁到保定,以后想见面都难了;庄芷桦是性情中人,但是幼庭承训,很少会谈论朝政;霍玉儿性格活泼,天真烂漫,总盼着让她做嫂嫂,待到她和秦家下了小定,霍玉儿怕是会数落她了;罗锦屏口无遮拦......
想来想去,好像就只有秦五小姐秦瑜和她最投脾气。
前世时,秦瑜随夫君住在京城,想到这里,罗锦言就有了要和秦瑜继续交往的念头。
前一阵子,因为秦珏总打着秦瑜的名义给她送这送那,她不知哪次是真哪次是假,连带着对秦瑜也疏远了。
她这样想着,就听到外面传来秦珏的声音:“难得今晚月朗星稀,不如放孔明灯吧。”
李青风从来没有放过孔明灯,不由得也来了兴趣,问道:“不是要等到上元节才放孔明灯的?”
秦珏笑着说道:“想放就放啊,不是上元节也无妨。”
李青风便对着屏风大声说道:“惜惜,你放过孔明灯吗?不如也来一起放吧。”
罗锦言是放过孔明灯的,李氏去世后的第一个上元节,罗绍用布带子把裹得像粽子一样的罗锦言系在后背上,背着她爬到县里最高的一座小山上放了两盏孔明灯。
一盏是给李氏的,另一盏则是祈求女儿的哑病早日治愈。
罗锦言咬咬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