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去年十月离开京城,来香河也有三四个月了。常贵和腾不破、方金牛还能偶尔到县城里买买东西,其他人却只能留在庄子里面。虽说在京城时也不能随便出门,但庄子里怎比得上京城呢。
今天晚上不但大家都能到城里逛灯会,而且罗绍、罗锦言和李青风各自都给了赏钱,上至管事,下至丫鬟小厮、粗使婆子,全都高兴得不成,比过年时候还要兴奋,就连林总管也换了身新袍子。
曾几何时,大家以为京城守不住了,宁王要进城了,大周朝要变天了,别说是今年看不到灯会,就是明年后年,也别想再舒舒坦坦地逛灯会了。
可现在不但能继续过太平日子,还能像往年一样闹元宵、逛灯会,想不高兴都难。
不知道是哪个嘴快的,告诉大家这次的灯会是秦公子出钱办的,所有人就更是唏嘘。
说什么是皇帝神威才大败闽军啊,如果没有秦公子杀了宁王,这场仗怎能打得这样顺利啊。
秦公子来的时候,赏钱可没少给,他在客房里养病的那两天,派去服侍他的两个小厮,每人都得了五两银子的赏赐,五两银子啊!
所以到了快要出门时,罗锦言无论走到哪里,听到的都是对秦珏的赞美之声。
罗锦言却在嘀咕,秦珏会不会来香河呢?但他一定不会忽然出现在灯会上,那样太刻意了,不是他的风格,也会让父亲觉得突兀。
香河虽然紧邻京城,但越是这样的地方,反而就越不热闹。
最近五年以来,香河还是第一次办灯会,十里八乡的人得到消息,全都赶过来了,街上人山人海,县衙派人来维持秩序,罗家的骡车刚刚停下来,就有一位师爷打扮的人走了过来,问道:“请问这是吏部文选司罗大人和他的家眷吗?”
李青风上前一步,道:“正是,请问先生是”
师爷施礼,送上名帖,原来是香河知县别志俭。
师爷笑着道:“今天来逛灯会的人很多,我家大人心系治安,就不能亲自陪同罗大人了,但罗大人尽管放心,我家大人已经派了衙门里所有人来维护秩序,前面不远处有座富贵居,罗大人与家眷逛累了,可到那里小坐。晚生也有公务在身,就不打扰大人了。”
说完,师爷便告辞离去。
庄子里是没有人来给别知县报信的,罗绍也根本不认识这位别知县。
只有一个可能,这些都是秦珏安排的。
果然,虽然灯会上人山人海,但罗家的人所到之处,都有人让出路来,根本没有想像中的挤来挤去的情况。
京城里每年的元宵灯会上,都会有登徒浪子在灯会上故意碰撞小娘子,更别说那些指指点点的了。
罗绍放下心来,对李青风道:“玉章真是细心,就连这些也想到了。”
李青风看一眼正在摊子前猜灯谜的罗锦言,笑道:“姑丈好眼光,玉章文武双全,又侠肝义胆,日后定能护了惜惜周全。”
罗绍微笑点头,灯光下,他的女儿站在那里,就如同一颗璀璨的明珠,美得眩目。这样的颜色,如果嫁给个谦和君子文弱书生,怕是护不住她啊。
但是秦珏就不同了,他连宁王的首级也敢砍下来,当然也能保护自己的妻子。
罗锦言自己选了一盏荷花灯,罗绍给她买了一盏兔子灯,李青风则给她买了一盏小鸭子的灯笼。
夏至忍不住噗哧笑出来,老爷和表少爷真是把小姐当成小孩子了。
逛完灯会,罗绍想起师爷说的富贵居,心中一动,就带了众人按照师爷指的方向去了富贵居。
早有富贵居的掌柜拔着脖子在门口等着,得知是罗郎中和家眷到了,连忙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
衙门里的师爷不会多言,但饭馆子的掌柜却是有问必答。
“酒席是十多天前就订下的,是一位叫秦若谷的小哥订的,今天县衙里的李师爷也来问过,所以咱们一早就等着了。”
掌柜说完了就出去了,于是所有人全都看着罗锦言笑。
罗锦言这一次是真的脸红了,她低下头去,可那红彤彤的脖子却把此时的心情全都暴露出来,看得罗绍神清气爽。
富贵居的菜式已经准备了十来天,因此虽然比不上京城的馆子,但每道菜式都是力求精致,很多食材一看就是到京城采办来的,脆生生的小黄瓜、满黄的大螃蟹、软嫩的大虾球,都不是这个季节里会出现在这么一个小地方的。
这顿饭大家吃得都很开心,说说笑笑的,比起过年时也不逊色。
就有小丫头悄悄嘀咕:“如果有烟花就更好了。”
可不是嘛,早有不懂事的小丫头伸着脖子不时望向紧闭的菱花窗了,生怕有烟花的时候,坐在屋子里面看不到。
罗锦言扬扬眉头,不会有烟花的,至少现在不会有。
回到庄子时,已是二更时分,罗锦言却没有洗漱,只是换了件家常穿的衣裳,坐在炕桌前看那本不知看了多少遍的《浮生偶寄》。
快到三更时,夏至急匆匆地跑进来:“小姐,秦秦大爷来了,老爷让个粗使婆子来报信,若是您还没有睡下,请您到院子里看烟花,说是秦大爷带了很多烟花来,这会子在庄子外面放烟花呢。”
“在庄子外面放烟花?”罗锦言问道。
夏至笑着道:“想来是烟花窜得高,要在外面放,才能看得更清楚。”
罗锦言点点头,是啊,那年爹爹在院子里放烟花,就是看得不够过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