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锦言没想到鲁振平来得这么快,他是和夏至一起回来的。
罗锦言在前院的一间厢房里见他,这是府里管事婆子们领对牌议事的地方。
她是待嫁之身,即使鲁振平是她的人,也不方便像以前那样,在自己的院子里接见他。
小丫鬟奉了茶便退了出去,屋中只有罗锦言、鲁振平和夏至三人。
鲁振平道:“听夏至姑娘说明来意,事关女眷,想要打听并不容易,偏巧当年我初来京城开铺子时,曾和一位即将外放的小吏有过几面之交,那小吏和孙季昆是同窗,他卖了家中祭田才换来前程,不免对孙季昆将大好前程拱手断送的行为多有微辞,因此多说了几句。孙季昆曾经做过凤阳先生的娇客。”
罗锦言忽然觉得,她当年让鲁振平来京城开茶铺真是太正确了,鲁振平不但适应力强,而且心细如发,记性还好,隔了多年的事,一个离京小吏随口酸的几句话,他也能记得清清楚楚。
她示意鲁振平说下去:“凤阳先生流放期间,曾得孙家照顾,后来孙家境遇堪忧,凤阳先生感恩图报,让孙季昆到国子监读书,还让孙季昆做了东床快婿,就连京城的宅子也是张小姐陪嫁的。可没想到刚刚成亲,张小姐回娘家住对月,孙季昆就和表妹即使这样,凤阳先生也给孙季昆弄了个正九品的官职。”
这也就是那位离京小吏心里酸酸的原因吧。
他卖了祖上留下的祭田才换了个小小官职,而孙季昆却把摆在眼前的大好前程断送了。
罗锦言点点头,对鲁振平道:“只为这件事,你也不用急着过来。”
鲁振平眼中闪过一丝赧然,真没什么能瞒过小姐的,也不知秦玉章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瑞王世子的仪仗已到紫房驿,防范很严,我们的人无法靠近。”
也就是说,什么消息也打探不出。
罗锦言颌首,这就对了,这才是真正的赵宥。
当年李初一能够轻轻松松接近赵宥,是因为那次赵宥是私自离藩,带的人有限,而官衙和寺庙又是他无法掌控的地方。而这次,他是声势浩大进京大婚,自非昔日可比。
罗锦言对鲁振平温声道:“那就在广安伯府着手吧,这是你的强项。”
鲁振平应是,起身告辞。
罗锦言却叫住了他,道:“你手里的人若是不够,可以再找几个。”
鲁振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迟疑一刻,试探地问道:“大小姐,有武功的人好找,但是这些人在江湖上待久了,背景极是复杂,难堪大任,您不如请秦公子帮帮忙。”
罗锦言面无表情:“我知道了,你去吧。”
罗锦言知道秦珏养了不少人,他也亲口承认过。
但以他的年纪,不可能从十二三岁就有能力豢养死士,那些跟随他闯入闽军大营的死士,很可能是在他祖父时就有的,这也就能解释秦老太爷为何会越过秦烨和秦牧,而把明远堂留给他的原因了。
罗锦言沉默良久,她能从秦珏手里借出人手,秦珏聪明绝顶,一定会猜到她不会无缘无故去保护赵宥的未婚妻,她在赵宥身边埋藏祸根的事,也会被他发掘出来。
虽然成亲后两人会成为一条绳上的蚂蚱,可现在还不是,秦珏不弄个水落石出,是不会任由她胡做非为的。
难道她要告诉他,前世赵宥害死我儿子,我担心这一世他还会这样做。
秦珏如果真的相信了,他不趁机闹得天翻地覆才到奇怪。
想到这里,罗锦言的身体猛的振了一下。
她为何会这样想?
她为何会认为秦珏会闹得天翻地覆?
她不想继续想下去了,她要好好想想另一件事。
次日,徐夫人过来了,接着便有个瘦小的婆子带着五六个绣娘过来,徐夫人笑着对罗锦言道:“这是从苏杭街请来的,给你绣嫁妆的。”
待到那些人下去,徐夫人就道:“到时你在每件物件上绣几针就行了,都让她们来做。”
罗锦言噗哧笑出来,她连那几针也懒得绣。
徐夫人忽然想起一件事来,笑道:“人老了,忘性就大,这是我家三姑奶奶让我带给你的。”
说着,从衣袖里取出一只拇指大的扁平红木盒子,这盒子没让丫鬟拿着,而是带在徐夫人自己身上,可见是张三姑奶奶叮嘱过的。
罗锦言当着徐夫人的面把盒子打开,里面居然是一片树叶!
树叶是金黄色,薄如蝉翼,经络分明,却完好无损。
徐夫人笑着说道:“她担心丫鬟们粗手粗脚弄碎了,就让我亲手给你拿过来。”
罗锦言把树叶轻轻捏起来,在阳光下照了照,又连忙放进匣子,生怕给碰碎了。
“这是从哪里找来的啊,这么薄,却一点也没有损坏,真是难得。”罗锦言由衷地说道。
“是她自己做的,整日就喜欢摆弄这些东西,等到荷花开了,你尝尝她做的荷花茶,倒也有些滋味。”徐夫人笑得合不拢嘴,显然,三姑奶奶是她最宠爱的小女儿。
也不知当年的事情发生时,做母亲的是如何伤心了。
送走徐夫人,罗锦言就等着罗绍下衙。
她在香河时,罗绍习惯了下衙后不回家,现在也还是改不过来,倒是不去喝酒了,改成逛街买东西,看到喜欢的东西就往回买,给罗锦言当嫁妆。
今天罗绍喜气洋洋捧回一只西洋钟,拿来给罗锦言看,罗锦言无奈,道:“爹,您不是早就买过一只西洋钟了?